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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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鸾努力地适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一个底层小人物想要成功，不屈，怎么伸。</p>

上一次，她没有借口，就自己硬编了个借口接近许差拨；这一次，她有了朱郎中弟子这么个正大光明的由头，更要去帮谢云鹤争一争。</p>

夕阳沉金，落日重归大海。</p>

纤夫们肩膀被纤绳磨得紫红皮烂，迈着沉重的步子，拉完了最后一趟船，一个个累得直接躺倒在沙滩上，像被活活晒死的干鱼。</p>

楚鸾一眼就瞧见了谢云鹤，跟了过去。他壮健似顶门立柱，套上粗布囚服上衫。</p>

谢云鹤忽然道：“以后别来了。”</p>

楚鸾把药瓶塞进他手里：“治瘴气病的，一日两丸。”</p>

谢云鹤认出粗瓷药瓶上“五瘟丸”的字样，他早就听牢城营里的囚犯们说过，本地有一位姓朱的神医有独门秘药，可以让濒死的瘴气病患多活一年半载，没病的吃了也能不得病。有背景有钱的囚犯都会想法子备上几丸，二哥谢云虎亟需这种药救命，但苦于无钱无门路。</p>

五瘟丸在牢城营内，几乎是硬通货，外头什么价格他不清楚，但是囚犯私底下交易都是一两银子一颗！</p>

楚鸾给他的这一瓶里头，竟足足装了二十丸！</p>

“你哪来的钱……”</p>

“没花钱，我拜了朱郎中为师，师父给了我一大瓶。”</p>

楚鸾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展示新衣服，“师娘人可好了，不仅给我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还给我发了件回春堂学徒的制服。”</p>

谢云鹤干枯到麻木的嘴唇动了一下：“好看。”</p>

这个颜色很衬她，似一束竹林月光，把黑暗深处的东西都照亮了。</p>

“巴结许差拨那种恶吏，是与虎谋皮，你有危险……”</p>

“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谢老爹？”楚鸾故意打断他，转移话题。</p>

不让她跟许差拨接触？</p>

那怎么能行！</p>

《水浒》里头有句名言：不怕官，就怕管。许差拨官不大，却能直接决定谢云鹤和他家人的生死。而谢云鹤又一身傲骨极有原则，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许差拨这个码头她来拜！</p>

她能屈能伸，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就算许差拨昨儿狠狠打她几耳光，只要没把她给打死，她今儿还能肿着脸笑眯眯地跟对方谈合作。</p>

“父亲今日被分配去牢城营西寨院劈柴。”</p>

“他身上的棒疮和鞭伤好点了么？”</p>

“伴你的福，伤势有所好转。”</p>

“劈柴总比拉纤轻松，有利于养伤。”楚鸾说个不停，“赶明儿我去回春堂配一副如意黄金散，消炎药效比蒲公英好，你们父子都能用。”</p>

谢云鹤很感激她，但——她多次在那个姓许的畜生面前卑躬屈膝、逢迎讨好，他看得很不舒服。</p>

“许差拨每天都会折磨死几个囚犯……”</p>

“我多带了一坛酒来，整点儿？你嗓子都哑了。”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又从身后提出一坛子未开封的酒来堵他的嘴。</p>

她拆了封泥，把酒坛子递到谢云鹤嘴边。他几乎是本能地托住酒坛，舌头一卷，醇酒倾泻在喉咙里。</p>

一口气灌了半坛子，焦喝的感觉减轻不少。</p>

再抬头，楚鸾已经走了。</p>

只脚边草地留下一个荷叶包，他弯腰捡起来，里头包着两张厚厚的大饼。</p>

“呦，这不是五郎炊饼么？港口集上经常沿街叫卖的，每张饼上都有五粒芝麻，一文钱一张，夹碎肉末、猪下水十文。”脸上有金印的纤夫探过头来，不停地咽口水，“兄弟你这饼中间鼓囊囊的，肯定夹了很多碎肉。”</p>

饼很厚，正中央是切开的。</p>

谢云鹤打开一看，惊愕住了。</p>

“夹了十几块熟牛肉呢！刚才那位穿竹青衣裳的少年是你什么人？对你可真好啊。”狱友纤夫羡慕地快哭了。</p>

谢云鹤没答他，攥紧那饼，都攥烫了。</p>

咬了一口，牛肉肉质松软，汁浓味厚，与炊饼一起吃，满嘴留香，堪称绝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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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吃，太好吃了……”</p>

谢云虎被病痛折磨面容枯槁，头发凌乱插着稻草，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本能地咬住了谢三郎从五人间拥挤逼仄牢房栅栏外递过来的肉饼。</p>

他吃得又急又快，噎住了，仰着头对着黑漆漆的牢顶直瞪眼。</p>

谢云鹤给他递酒水，他吨吨牛饮灌下，又呛住了，开始拼命地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p>

咳着咳着，又浑身战栗，打起摆子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