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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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活了

“赛里木湖你都没去过，白活了……”</p>

撒贝宁的声音从手机里跳出来，带着调侃，却像针一样扎进祁明远的脑子。</p>

他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狠狠按下锁屏键。</p>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但那句话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p>

“白活了？”</p>

他翻了个身，老旧的床板嘎吱作响。</p>

襄阳的夏夜闷热难耐，汗水黏在后背，空调外机嗡嗡低鸣，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睡眠。</p>

——三年没出畅销书，连编辑的电话都不敢接，确实白活了。</p>

——快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窝在出租屋写烂俗网文，确实白活了。</p>

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碰撞，让他彻底睡不着了。</p>

凌晨五点，天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白线。</p>

他盯着那道亮光，想起昨天母亲的电话：“明远，要不回老家考个编制吧？”</p>

手机屏幕也在这个时候突然亮起，是读者催更的留言：“作者是不是江郎才尽了？越写越烂……”</p>

祁明远扯过枕头闷在脸上，棉布纤维里全是自己发烫的呼吸。</p>

随后，他猛地坐起身，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p>

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极了他文档里那些被反复删改的情节线。</p>

“操！”</p>

他伸手摸向床头柜，塑料药瓶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响动。</p>

这已经是今晚该怎么写都不知道。</p>

“赛里木湖……”手机屏幕定格在撒贝宁的视频画面上，那片澄澈的蓝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祁明远的胸口。</p>

他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发疼。</p>

“你连新疆都没去过，写个屁的人生？”</p>

这句话像锋利的冰锥，直接刺穿了他最后的防线。</p>

祁明远突然发现自己在发抖，手指死死攥住被单，指节泛出青白。</p>

去新疆！</p>

这个念头像氧气突然灌进溺水者的肺。</p>

不是“要不要去”，也不是“该不该去”，而是“再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他就要被自己笔下那些干瘪的角色杀死了”。</p>

此时，窗外凌晨的汽笛声、血管里奔涌的血流声，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同一个声音：</p>

逃！</p>

逃！！</p>

逃！！！</p>

这个音节不断放大，最终吞噬了所有理性。</p>

于是乎，当天下午，祁明远拖着旧行李箱便站在武昌站月台上。</p>

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p>

z292次列车像条绿色长龙卧在铁轨上，车身上“乌鲁木齐”四个字格外刺眼。</p>

车票在他手里攥出了汗，44小时23分的数字烫得他指尖发疼。</p>

“去新疆，真的能……”</p>

疑问还未成形，就被进站的汽笛声拦腰斩断。</p>

列车启动，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