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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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张了张嘴说道：“你们为何不去县衙申诉？《大明律》明令禁止灾年强征……“</p>

话说一半他自己先愣住了，作为皇帝，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发往灾区的免税诏书，最后都成了地方官中饱私囊的工具。</p>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我们打算往南去，那边水土肥沃，少有饥荒。就是去做佃农也好，起码能活命。</p>

而且听说漳州那边出了位'圣主'，能治百病，还能让粮食亩产二十石……“</p>

“圣主？“崇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p>

“当家的！“妇人紧张地打断丈夫，“那些都是谣传……“</p>

男人却固执地继续道：“就算是谣传，南方水土肥沃，总能找到口饭吃，再怎么样好过待在家里等死……“</p>

崇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作为皇帝，他本该是天下百姓的依靠，如今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p>

沉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蔓延，屋内的众人再也没有交谈，都在静静地的等待着时间流逝。</p>

这时候一阵咕噜声打破了沉默，崇祯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尴尬地别过脸。</p>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东西，再加上一路逃亡的剧烈运动，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p>

听见这动静小女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她瘦得颧骨突出，眼睛大得吓人。她抬起头看了看父亲一眼，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举动没有说话似乎在默许着什么。</p>

小女孩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最后慢慢地走到崇祯面前，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粗粮饼，掰下一小块，怯生生地递给崇祯。</p>

“饿肚子……很难受的。“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p>

崇祯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只脏兮兮的小手和那块小得可怜的饼，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王承恩想上前代接，却被崇祯抬手制止。</p>

皇帝缓缓伸出双手，像接过什么珍宝一样接过那块粗粮饼。他的动作庄重得近乎仪式化，仿佛这不是一块粗劣的食物，而是最珍贵的贡品。</p>

“谢……谢谢。“崇祯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p>

他将饼放入口中，粗糙的糠皮刮擦着喉咙，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p>

但更苦的是他此刻的心情，这块犹如猪食般难以下咽的粗饼可能是小女孩一天的口粮，而她却分给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p>

崇祯认真地咀嚼着，仿佛要将这份滋味永远记住。突然，他用右手遮住了眼睛。</p>

王承恩惊慌地发现，一滴泪水正从皇帝的指缝间滑落。</p>

“陛……老爷……您怎么了？“老太监心疼地低呼。</p>

崇祯摇摇头，无法言语。泪水从指缝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衣襟上。</p>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奏折上“人相食“三个字背后是怎样的惨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百姓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反；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么失败。</p>

妇人见状，连忙拉回女儿，有些惶恐：“孩子不懂事，冒犯老爷了……“</p>

“不……“崇祯放下手，脸上泪痕犹在：“是我……是我冒犯了你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