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临州之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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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之盼！

金銮殿上，晨光映照金顶，檐下鸾凤浮影，百官列班而立。</p>

殿中气氛本已因新科之议而沉重，至此又再添一层异样的凝结。</p>

萧宁登阶临座之后，话锋一转，忽言兵部尚书之事未定，顿时引起朝臣间一阵微妙的骚动。</p>

兵部尚书之位悬而未决已有时日，自旧任罢黜之后，诸多官员曾暗自揣测天子意向，有人望荐旧臣，有人自请入局，亦有人劝天子从军中拔擢——但任谁也料想不到，在这场朝纲革新的余波未平之际，天子竟会突然将此议题抛出，显然是有备而来，意欲一锤定音。</p>

“兵部尚书之位——”萧宁的声音清清冷冷，自御座上缓缓传来。</p>

朝臣们齐齐抬眼，殿中一时鸦雀无声，连先前低声私语的几位年轻官员也屏住了呼吸。</p>

萧宁略顿，缓声道：“朕意已决，此位——拟授庄奎。”</p>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不啻投下惊雷。</p>

原本沉凝的空气顷刻间炸裂，有人倒吸冷气，有人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也有人悄然侧首与同列低语交换眼色。片刻之后，殿中果然如意料般泛起一层难以遮掩的躁动。</p>

“庄奎？！”</p>

数位中年官员脸上满是错愕之色。</p>

他们低声议论，声音虽小，却难掩震惊：</p>

“庄奎一向性格刚烈，从不服调，竟……竟要领兵部？”</p>

“他虽有战功，但从未历吏职，何以理部务？”</p>

“此人一旦入阁，只怕必起风波。”</p>

“以往朝议，有数次上谕，他皆面色不改，当众顶撞……”</p>

越议越多，声音也越发浮动。</p>

其中一位出自吏部的年资官员再也按捺不住，跨步而出，抱拳道：</p>

“陛下，臣有一言，望陛下慎思。”</p>

萧宁目光一转，落在那人身上，未语，只静看着。</p>

那人顿了顿，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种委婉而坚决的忧色：</p>

“庄奎将军素有边功，军中亦多仰之，但其性情耿介，行事偏执，素不善与文臣协调。陛下若擢之为兵部尚书，恐朝中诸务难协、议政多生龃龉，诚恐非幸。”</p>

此言一出，另有几位官员亦出列附和，纷纷言道：</p>

“庄奎此人，乃骁勇之将，非理政之臣。”</p>

“兵部掌兵制调度、征补之要，与地方调拨、户部配粮密切相关，非独勇可任。”</p>

“且庄将军历来不喜掣肘，陛下若委之重任，恐其刚愎自用，壅蔽政令，难从朝议。”</p>

“尚望陛下三思。”</p>

殿中渐起波澜。</p>

但萧宁闻言，却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p>

他只淡淡地抬眼看了那几人一瞬，眸中无怒、无疑，唯有冷意微凝，如冰刃缓缓拂面：</p>

“庄奎，是朕的亲兵。”</p>

语声不高，却直入心骨。</p>

朝臣一震，不少人脸色微变。</p>

“此事，无需多议。”</p>

语毕，少年天子垂袖而坐，目光再不扫过众臣一眼。</p>

一锤定音，绝无回转之意。</p>

整个金銮殿，随即陷入死寂。</p>

风从朱门外缓缓拂入，卷动幡旗，却无人敢再作声。</p>

许居正却是默然不语。他比旁人更清楚，萧宁这句“亲兵”，并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卫士亲随。</p>

那是六王争储时便生死与共之人，是在最黑暗、最孤立、最无希望的时候，仍然站在萧宁身边、不弃不离之人。</p>

那时萧宁不过是个披着纨绔皮的闲散王爷，大尧人人耻笑、宫中不屑，连最忠的旧部也都观望迟疑。</p>

唯有庄奎，不曾犹豫。</p>

这等情谊，岂是旁人一句“刚愎自用”可以动摇？</p>

许久，他才缓缓叹了口气，抬目看向天子，只轻声一言：</p>

“臣，谨奉诏。”</p>

霍纲亦随之出列，低头应道：“谨遵圣旨。”</p>

殿中几位老臣见状，面色复杂，终究不再多言，只是退下。</p>

而那些年少气盛、尚不识天子脾性的文官，脸上或有不平之色，却也在萧宁冰冷目光扫视之下，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一句。</p>

庄奎之名，已定。</p>

兵部尚书一职，自此归位。</p>

而就在这沉重气氛还未散去之时，萧宁再度起身。</p>

冕旒垂落，衣袂翻飞，少年帝王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p>

烈日当空，军旗猎猎。</p>

临州西郊，校场之上，正午将近，却仍鼓声震耳，铁甲森然。</p>

数千甲士列阵为方，肩背挺直、步伐整齐，每一脚踏地都如震雷滚动，似要将这片原野踏出沟壑来。</p>

庄奎立于阵前高台之上，手执铁鞭，腰身笔直如标枪。</p>

他未着锦袍，不披元戎之甲，仍是一身旧年征战所穿黑鳞战衣，遍布裂痕与补缀，显出岁月斑驳。</p>

烈阳晒得皮肤铁赤，他却恍若未觉，目光沉沉，牢牢盯着场中每一个动作、每一处错漏。</p>

一旁副将徐学忠拱手低声：“将军，时辰已至，是否稍作歇息？”</p>

庄奎未回头，只沉声一句：“操练还未过半。”</p>

声音不高，却如一块山石抛入水中，压得人胸口一沉。</p>

徐学忠默然，退下半步，不再多言。</p>

那是他追随庄奎十余年所熟悉的语气，沉稳、肃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锋利——哪怕已不在战场。</p>

校场尘沙飞扬，阳光刺眼，汗水如线滑落士兵脸颊，但却无一人擅动。</p>

有将领一声怒喝，军阵中一个步伐慢了半拍的士兵立刻跪地自责，队列之间，气息整齐如鼓，如同战时。</p>

徐学忠站在高台下，望着庄奎那道沉默的背影，不由得心头一阵感叹。</p>

——将军，怕是真的要失望了吧……</p>

自那一战大胜、王爷登基以来，朝廷风云变幻，几乎每一个曾随陛下征战沙场、扶助登基的旧人都已有封赏，或迁京官，或赐爵位，独庄奎依旧镇守临州，无诏无书，沉寂如山。</p>

营中上下，虽不敢明言，却早有怨气。</p>

昔年刀头舔血、万里奔袭，主将庄奎以一旅横扫三州，战功赫赫，立下不世之劳。</p>

可如今朝堂却毫无表示。</p>

无论将官或卒伍，皆心知肚明——若庄将军不是因性格耿烈、不喜权谋，如今已不止这区区一营之帅了。</p>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心生不平。</p>

“狡兔死，走狗烹。”这话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在军中低声传开。</p>

有人悄声议论：朝廷怕是忘了这位旧将了。</p>

也有人暗自咬牙：打仗时求你死战，打完仗就把你晾着不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