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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
吕维在那大殿之上领了那些个御史一通的胡闹,皆因一个 “凡不可探知者,皆与我不利”。
官家不胜其烦,又时近年下,便是个息事宁人,索性下旨,停了那“重建那庙漏泽园中庙宇”之事。
于是乎,众人寻那校尉宋博元尸身之事暂时一个偃旗息鼓。
陆寅不甘,然,想在这偌大个漏泽园区寻一个人的尸首,那叫一个大海捞针一般。无奈之下,便借了那“晓镜先生”之名,与那听南在那漏泽园山岗建庙地基之上,起草庐一座。对外言说是终日在此抄经超度亡魂。
此举倒是在京中文坛引发了一片争论之声。
赏其者曰之“悲天悯人”,厌其者道“哗众取宠,欺善敛财”。
慕其者便是感其慈悲,身未至而心向往之。
妒其者便道此子才子枯竭矣,倒是借此而搏出个名位也。
然,谤者言其“讪君谤相”亦有之。
随他们说罢,于陆寅心中,此时只剩下“不甘”两字也。
倒是这无心之举传到那吕家这小娘耳中,却是“可怜一处情深笃,万物皆枯骨。寸寸相思皆毒物,只是情深处”。
若不是她那当令公的爹看的紧,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去城郊漏泽园与那“晓镜先生”舔笔墨墨了去。
果然是看脸的世界啊,女人呗,喜欢了看哪都是好的。
但此语倒是有碍观瞻,却也不失儿女之情。
说这陆寅为何要执意寻那校尉博元的尸身?且是同袍之谊,兄弟之情?
也不尽然,那陆寅真正割舍不下的,却是那灿若星辰,暖如阳光的汝州之野。
在他的记忆中,那里不曾有过风霜雪雨,不曾有过阴霾密布。
有的是无有一丝心机的自由自在,是飞蛾扑火的以身相许。
他珍惜在那个世界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点一滴。
明知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却还要固执的想要留下那里的一切,哪怕是在记忆中。
执着吗?
佛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所以,佛被世人尊为佛,凡人却不知道佛的自在。
人之所以为人,却是放不下曾经的过往善恶而不得自在。
然,那陆寅,且是曾经是得到过自己向往的自在。
那里,便是他心中的佛国净土,心之向往。
贪恋麽?
倒是贪恋。
难得之物之所以难的,便是此物一别便是鸿断麟绝,便是如同石中之火,又如白驹过隙。于是乎,便被人视之如断珪缺璧。
每每心下想起便是风采尚存,余温犹在。
心在其中而不可自拔,而日久成痴也。
说这陆寅整日的待在这坟地里却是不怕?
唉?你倒是看看这厮以前是干嘛的?
倒是那听南女先生在此陪伴倒是个奇葩,换做别的女的早跑了,咦?她却是不跑,更将这坟茔堆叠之地甘之若饴?
现下,这两人坐在那草屋前青石之上,看漏泽园内如同瀚海般的墓碑坟茔也是个无奈。
晨雾弥漫,倒是让这漏泽园雾雾召召,湿答答的让人不得一个爽朗。
听南煮了茶,与那坐在草屋前吹风的“晓镜先生”端了。坐了和他一起看那弥漫不去的雾气,轻声怨道:
“此雾不知何时散去。”
陆寅听了这话,便也是个不回头。眼神空空,望了那雾气漫漫的漏泽园,口中倔强了道:
“终会散……”
说到此倒是哽咽了一下,但眼神依旧不甘的望了远处。
听南知其所想,便也无怪其执拗。无声端了那茶盏,用手试了茶温,捧了那陆寅的手递于陆寅。
陆寅无感,只是看那随风荡漾的雾气。
唉,红酥手……
若是那吕帛经这一下便是魂牵梦绕,巴不得半个月不带洗的,落在这不解风情的恶厮手里倒是一个焚琴煮鹤也。
却在两人无语之时,却听得远处有人朗声道:
“雨子头上画圣兵,三飘三点不挨身。一车直穿当中坐,千斤神煞斩邪灵。三点本是提魂将,一耳脚下定乾坤。镇!”
随那“镇”字出口,便见那雾气如同涟漪浪涌般的震荡开来,眼前一切便如晴明,让人不禁神清气朗。
看这异象那两人心中一惊。却见那陆寅赶紧翻身而起,叫道:
“小家主到了。”
刚刚躬身站下,却见那龟厌带着那唐昀道长自那茅屋后面小道而来。
那唐韵道长经的五师兄和龟厌一番的调理,身上的寒毒倒是去除了大部。然,看上去,却依旧是个病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陆寅见那龟厌来至,饶是一个热泪盈眶,便是将那满腔的委屈化作三个字,泣血般的喊了声:
“小家主。”
一声叫罢,便是望了龟厌直直跪在地上,失声哭了出来。
说这陆寅着实是个委屈,自那宋家被抄逃了出来,便是周旋于那太监堆里极尽所能想尽阴诡之事,却是不忍看那宋家大德蒙尘,以一己之力,图为其翻案复仇。
然,此路艰险,然依旧是个殚精竭虑,一刻不得停息。
直得此时,方见到那宋家故人。便是将那一腔的委屈,愤恨,不甘嚎啕出声也。
龟厌走过按他肩膀拍了拍,便径直走过四下里看了,道:
“饶是胆大,寻得这凶煞处住了。”
说罢,便寻的草庐前一块顽石坐下。
陆寅见那龟厌坐了,便着袍袖擦了眼泪,跟随过去,忙活着倒水献茶。
却见那龟厌远目向西南方向望了,手中掐指算不止,却也不敢打扰他,只在右旁垂手侍立。
见那龟厌却是不曾看那掐算的手,只是怔怔的看了那西南。
那陆寅恍惚间回想与这龟厌仙长初见之时。
彼时,这仙长且是一个潇潇洒洒,如是一个翩翩少年道仙,倒是洒脱无羁,了无挂碍。
如今再见,依旧是个蓝衣不掩风骨,囚首但见仙风。且是仙风道骨让他不敢亲近。
只是鬓间黑发染下了几缕霜雪,丝丝的随了那朔风犹自飘扬。
虽不见其愁容,然有郁郁锁在眉间。
那漏泽园本就是清幽之地,此时却是更加的冷清亦然,只剩下风声,并无其他的声响。偶有几只寒鸦飞过其间而不落。
半晌,却听得龟厌长叹一口气,道:
“幽幽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龟厌念罢,便头也不回的对唐昀道长道:
“师哥,此人便是陆寅。”
那唐昀道长却正在和那听南相互见礼说话,
听得龟厌此话,却是一怔。随即便正了道冠掸了道袍,将身来至那陆寅右侧,躬身一下,便撩袍跪下,起手触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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