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绩女 红毛毡 抽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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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绩女

越地仙缘

绍兴的秋夜，细雨如丝，顺着青瓦滴落，在石板路上敲出细碎声响。一间破旧的茅屋里，七旬寡媪就着昏黄的油灯，飞梭走线地绩麻。突然，木门 “吱呀” 一声轻响，一位少女盈盈而入，蛾眉含黛，唇角带笑：“老妈妈这般操劳，可要爱惜身子。”

寡媪手中的木梭 “当啷” 落地。少女身着月白襦裙，绣着金线缠枝莲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奇异光彩。“姑娘从何处来？” 寡媪攥紧衣角，声音发颤。少女款步上前，衣袂带起淡淡幽香：“见您独居清冷，特来作伴。”

烛火摇曳间，寡媪打量着少女精致的面容，疑心她是大户人家出逃的女眷，再三追问。少女轻叹：“实不相瞒，我与您一般孤苦无依。只是爱慕您的干净磊落，才愿相伴，共享这长夜，不好吗？” 寡媪仍觉蹊跷，默不作声 —— 这少女举手投足透着仙气，莫不是狐仙？

少女却不介意，径直上了木榻，接过绩麻的工具，指尖翻飞间，麻线竟比蚕丝还细：“老妈妈莫要忧心，这些活计我最拿手，绝不会拖累您。” 寡媪见她眉眼温柔，动作娴熟，紧绷的心渐渐放松。

夜深人静，少女轻声道：“我的被褥还在门外，劳烦妈妈帮忙取来。” 寡媪推门，果然见地上放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袱。展开铺在床上，绸缎触手生温，散发着兰草香气。两人同榻而眠，罗帐轻垂时，少女忽然在枕边轻笑：“七旬高龄，还存着这般念想？”

寡媪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否认。少女却似能看透人心：“既不想做男子，为何方才起了那样的念头？” 寡媪这才确定她是狐仙，牙齿打战，连床板都跟着晃动。少女又笑：“这般胆小，还想化作男子？实话告诉您，我乃仙人，断不会害您。只要守口如瓶，保您衣食无忧。”

次日清晨，寡媪诚惶诚恐地拜谢。少女伸手搀扶，玉臂莹润如玉，贴近时竟让寡媪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心下微动间，又被少女打趣：“刚不抖了，心思又飘到哪里去了？若真是男子，怕要为我魂不守舍。” 寡媪红着脸笑：“若真是男子，今夜只怕要为姑娘丢了性命。”

此后，二人形影不离。少女绩出的麻线泛着珍珠光泽，织成的布匹通透如琉璃，拿到市集上，价钱是寻常布料的三倍。寡媪外出时，总会仔细锁好门窗，有人来访，便在偏房应答。如此过了半年，竟无人察觉家中异状。

可纸包不住火，寡媪无意间向亲友透露了此事。一时间，十里八乡的妇人蜂拥而至，都想一睹少女真容。少女蹙眉：“您口风不紧，我怕是待不长久了。” 寡媪懊悔不已，可求见者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仗势逼迫。

少女无奈松口：“见一见妇人倒也罢了，只怕招来登徒子。” 第二日，通往茅屋的青石板路上，香烟缭绕，老老少少挤满院子。少女端坐堂中，不论贵贱，皆不言语，只静静听着众人寒暄。

城中有个费姓书生，是当地有名的才子。他变卖田产，托人送来百两黄金，求见少女一面。少女冷了脸色：“老妈妈，您这是要卖了我？” 寡媪扑通跪地，额头磕出血痕。少女长叹：“他为我散尽家财，也算痴情人，便见上一面，只是缘分尽了。”

次日，费生怀揣香烛而来，隔着珠帘长揖：“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一睹芳容，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帘幕无风自动，少女的面容若隐若现，柳眉红唇，美得惊心动魄。费生看得痴了，连连下拜。待抬头时，帘幕重垂，只剩悠悠叹息。

他意犹未尽，盯着帘下露出的绣鞋，见那鞋尖不足三寸，绣着并蒂莲纹，又深深一拜。帘内传来清冷声音：“公子请回吧。” 费生怅然若失，在墙上题下一首《南乡子》，字里行间满是旖旎情思。

少女读罢，神色黯然：“我说缘分已尽，果然应验。我不该以形貌示人，才惹来这般亵渎。再留下去，怕是要深陷情劫。” 说罢，她卷起被褥，推门而去。寡媪追出门外，只见细雨朦胧中，一抹白影转瞬消失在青石巷尽头，只留下空荡的屋檐，还在滴着秋雨。

2.红毛毡

一毡之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