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驻村风云，理想与现实的碰撞与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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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悬在头顶，仿佛也在预示着这场任务的艰难。工作队和村支两委的成员们早早地来到了老母猪窝，大家神色凝重，有的手里拿着工具，那工具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有的在小声交流着，那交流声低沉而压抑，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不安。父亲走在最前面，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望向胜利的彼岸。村民们也纷纷围拢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那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对公平的呼唤。

一开始，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其他几户人家的问题都得到了妥善处理，可到了李云家时，又出了状况。李云家多占的是一个厕所，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厕所，却成了横在父亲面前的一道难关。

李云和老太太站在厕所前，满脸怒容，像护崽的母兽般死死守着。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干枯的手掌用力拍着地面，尘土飞扬，嘴里哭喊着：“你们欺负人啊！凭什么拆我家厕所！”老太太哭喊时，脸上的皱纹扭曲在一起，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来，那模样让人既心疼又无奈。周围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在指责李云家的不是，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仿佛被愤怒点燃的火焰；有的则在观望事态的发展，眼神里满是担忧，不时摇摇头，仿佛在为村子的未来而忧虑。场面一度十分紧张，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在这紧迫的情况下，父亲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断，让工作队动手把李云家的厕所推倒。这一下，老太太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哭闹得更加厉害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头发凌乱，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咒骂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李云也冲上前去，涨红着脸，挥舞着手臂，想要阻拦工作队，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父亲赶忙上前，试图安抚李云和老太太的情绪，他满脸焦急，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家都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父亲说话时，额头满是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焦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让大家平静下来，那双手仿佛在努力抓住一丝和平的希望。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混乱之中，工作队还是将厕所推倒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现场一片寂静，只有老太太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凄厉又刺耳，那哭声仿佛是对过去的告别，又像是对未来的迷茫。

尽管问题最终得到了解决，但父亲也明白，自己的处理方式有些武断，这一行为深深地伤害了李孔和王恩之间的关系，也为后续的矛盾埋下了隐患。这时，李孔已经不再是一线老师，摇身一变成了乡教办主任，成了父亲的顶头上司；而王恩也升任了副乡长，在乡里颇具话语权。自从厕所事件后，李孔和王恩便怀恨在心，经常在乡里的领导面前进谗言，说父亲在村里扶持一些人，故意挑起事端，导致村里矛盾激化。李孔进谗言时，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黑暗中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窃喜；王恩则在一旁附和着，微微点头，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冷漠的表情仿佛在表明他与这一切的罪恶无关。这些不实的言论，让父亲的驻村工作后期遇到了种种阻力和困难，许多工作的推进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在荆棘丛中艰难前行。

父亲原本计划推动村里发展特色农业，引进一些新的农作物品种，可当他向乡里申请相关资金和技术支持时，却总是被以各种理由推脱。他组织村民开展技能培训，也有一些人在背后说风凉话，使得参加培训的村民积极性不高。面对这些困难，父亲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奈，但他依然没有放弃，他坚信，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一定能挺过去。父亲在面对这些困难时，常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皱，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那敲打的声音仿佛是他内心的挣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腊月里的矛盾排查会上，寒风从破旧的窗缝里灌进来，冻得人直打哆嗦，那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让人感到刺骨的冷。村会计张牛坐在嘎吱作响的木椅上，双手冻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把算盘打得噼啪响：“李云家新盖的偏房超了整整三米二。”张牛说这话时，身体缩成一团，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仿佛是他对这寒冷和不公的无奈叹息。这个数据像颗石子投入死水，在场的人眼神开始游移，有的微微皱眉，仿佛在思考着这背后的问题；有的低头不语，仿佛在隐藏着自己的想法。而李孔当时正在乡教办整理年终报表，办公室里灯光昏暗，那灯光仿佛被寒冷冻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新配的金丝眼镜映着日光灯管的白光，钢笔尖在干部履历表上顿了顿，洇出个墨点。李孔看着墨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冷笑仿佛是对这一切的嘲讽，又像是对自己阴谋的得意。

连续三十二天的劝说日记里，父亲的字迹从工整变得潦草：“2月14日，李云承诺自行拆除...3月2日，发现其连夜加砌围墙...4月17日，李孔称母亲心脏病发...”那个春雨绵绵的清晨，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无边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雨滴顺着房檐滑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仿佛是大地无声的叹息。当工作队的推车碾过嫩绿的麦苗时，车轮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里格外清晰。李老太突然从柴垛后冲出，枯瘦的手掌死死扒住车辕，发髻早已散开，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愤怒，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你们不得好报！不得好死！”那声音被风雨声不断拉扯，显得破碎又无助。

好在驻村工作也接近尾声了。在张牛大哥和老李家的热心帮助下，父亲组织召开了驻村工作的总结会。会议当天，阳光明媚，温暖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洒下来，像是要驱散过去所有的阴霾。村级两委成员们穿着整洁的衣服，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都被仔细熨平，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张牛亲自扛着锦旗，锦旗上绣着“为民服务，情暖乡村”几个大字，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村民们诚挚的心意在熠熠生辉。感谢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了村民们的感激话语，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们对父亲深深的敬意与不舍，那是父亲这段时间辛勤付出最好的见证。大家簇拥着父亲，纷纷与他握手道别，他们的手或粗糙、或宽厚，但都传递着同样的温暖与不舍，眼神里满是眷恋和感激，许多村民的眼眶都微微泛红，仿佛在送别一位即将远行的亲人。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上官庄村的工作，实际上大多数老百姓都十分满意，大家对父亲的付出和努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平日里碰见父亲，都会热情地打招呼，那一声声招呼里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仿佛是在呼唤一位久违的家人。然而，父亲却因为得罪了李孔和王恩等人，提拔他担任乡教办主任的计划就此搁浅。李孔凭借着与乡领导的关系，被提拔为乡党委委员，在新的岗位上意气风发，参加会议时总是坐在显眼的位置，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情；王屋初中的校长孔建，因为是乡党委书记的妹夫，举贤不避亲，顺理成章地担任了乡教办主任，他在办公室里大张旗鼓地布置着新的办公设施，似乎要尽快彰显自己的权威；而父亲呢，仅仅被安排到乡教办主抓小学业务，这不过是一次平调，说是安慰，实则透着无尽的无奈。

这个消息传来时，父亲正在整理驻村工作的资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他手中的文件突然滑落，纸张相互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堵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肌肉也不自觉地抽搐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那些曾经的努力和汗水，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毫无意义，过往为村子奔波忙碌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与此刻的失落形成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中，父亲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影子在地面上扭曲着，仿佛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他回想着驻村工作的点点滴滴，那些付出的心血、遭遇的困难，还有如今的结局，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有时，他会忍不住叹气，那声叹息悠长而沉重，在寂静的院子里缓缓散开，眼神中满是迷茫，对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母亲看着父亲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常常劝他：“别太往心里去了，咱问心无愧就行。”母亲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后背，那轻柔的动作里饱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慰。可父亲又怎能轻易放下呢？

老支书李满仓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放，掌心的老茧粗糙而坚硬，硌得父亲的手生疼，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李同志，你为村里做的事，大伙都记着呢！”老支书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泪花里满是对父亲的感激与不舍，脸上带着眷恋和敬重。送行的锣鼓声里，张牛偷偷塞来个蓝布包，里面是村民们凑的二十七个鸡蛋，每一个鸡蛋都带着农家的温度，还附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感谢您，李干部”，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却写满了真挚的情谊。班车缓缓启动，车轮扬起一路尘土，那尘土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父亲的视线，他回头望见李孔的新吉普车正驶进乡政府大门，车尾的红绸带艳得刺眼，像一把尖锐的刀，刺痛了父亲的心，也刺痛了他对公平和正义的信仰。

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虽然依旧在乡教办认真工作，但他的心中始终有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每当他看到那些曾经在村里工作的照片，那些村民们质朴的笑容，他的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照片里，村民们或是在田间劳作，或是围坐在一起开会，每一张面孔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对上官庄村的感情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底，无论未来如何，那段驻村的经历都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回忆。

夜晚，父亲常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驻村时的画面。他想起初次踏入上官庄村时村民们那热情的笑脸，那一张张笑脸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充满了生机与希望；想起与大家围坐在一起商讨发展计划时的热烈场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也想起在解决宅基地问题时遭遇的种种阻碍与冲突，那些激烈的争吵和愤怒的表情，如今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奈。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前，宛如一层薄纱，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有时，他会轻轻叹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叹气声里，满是对过往的无奈与对未来的迷茫。

在乡教办工作的日子里，父亲依旧尽职尽责。他批改学生作业时，眼神专注而认真，手中的红笔在作业本上快速地移动，遇到学生的错误，他会不自觉地微微皱眉，然后在旁边写下详细的批注，那批注里满是对学生的关心与期望。课间休息时，他会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校园里学生们嬉笑玩耍的场景，思绪却飘回了上官庄村。他想着如果当初发展特色农业的计划得以实施，村里的孩子们或许能拥有更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他们不用再跟着父母辛苦劳作，能够安心地坐在教室里读书，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偶尔，父亲也会遇到一些上官庄村的村民。他们或是来乡里办事，或是送自家孩子上学。每次相遇，村民们都会热情地和父亲打招呼，眼神中满是亲切与感激。他们会拉着父亲的手，那双手粗糙而温暖，询问他的近况，还会向他讲述村里的一些琐事，哪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哪片庄稼今年获得了丰收。每当这时，父亲脸上都会露出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对村民们的思念，也有对那段驻村时光的怀念。然而，当村民们离开后，父亲的笑容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他会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村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转身，仿佛在那离去的背影中，藏着他曾经的梦想和奋斗的痕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慢慢开始尝试着放下心中的包袱。他知道，生活还在继续，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遗憾中。他开始主动参与乡教办组织的各种活动，积极与同事们交流合作，努力为乡村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在一次乡村教师培训活动中，父亲站在讲台上，分享自己的教育经验和心得。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眼神中重新焕发出自信与热情，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一种力量，感染着台下的每一位听众。台下的年轻教师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投来敬佩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是对他的认可与尊重。这一刻，父亲仿佛找到了新的方向，他明白，虽然未能在驻村工作中实现所有的理想，但他依然可以在教育领域为乡村的发展尽一份力，用知识的力量改变乡村孩子的命运，为乡村的未来点燃希望的火种 。

又是一个夜晚，父亲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月光依旧如水，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银纱。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坚定与希望。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乡村发展的那份执着追求，也想起了村民们给予他的信任和支持。虽然驻村工作的结局并不完美，但那些经历让他成长，也让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责任和担当的含义。他不再为过去的挫折而悲伤，而是将那些经历化作前进的动力。

父亲轻轻起身，关上窗户，然后走到书桌前，翻开一本关于乡村教育发展的书籍。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困难和挑战，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带着对乡村的热爱和对教育事业的热情，勇敢地走下去。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曾经在驻村工作中未完成的梦想，会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实现，那些曾经的遗憾，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激励着他不断前行，为乡村的发展书写更加美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