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家宅多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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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麝月说起，宝二爷刚开始点灯熬油的抄书，只过去几天便吃不住苦头，整个儿松垮下来。结果十天过去才抄完八遍，二老爷赶到西府，将他好生责打一顿，连着老太太都来不及拦住。</p>

之后又让宝二爷再抄写十天孝经，这次宝二爷倒是拼死抄完十遍，二老爷看过骂字迹潦草，亵渎圣贤。</p>

于是让宝二爷重新抄写十天，如此反复数次，因此事涉及父教孝礼之事，即便老太太也不好太过阻拦。</p>

如今算起来时间，宝二爷已抄了一月多孝经，每日都忙得出不得房门，因此二奶奶才有这等话头。”</p>

众人听了都笑，贾琮心中莞尔，没想到贾政也是妙人，大概真被儿子气晕了，想出这等古怪法子</p>

笑道：“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p>

五儿笑道：“三爷每日早出晚归，我们又觉此事无趣，也都没有提起，三爷自然不知。”</p>

……</p>

五儿和平儿虽清楚宝玉的糗事，但知贾琮不喜宝玉纨绔无能，不知所谓，所以她们寻常不屑说此事。</p>

日常芷芍、晴雯等人极少去西府走动，自然不清楚西府的趣事。</p>

姊妹们倒常到西府给贾母请安，虽也都知道这桩轶事。</p>

但迎春深知兄弟不喜宝玉，又因宝玉每每言语贬低贾琮，让她对堂弟心生隔阂，自然也不愿去提。</p>

黛玉是根本懒得在贾琮跟前说起宝玉，不仅无趣，还坏了自己和三哥哥说话兴致。</p>

探春因和王夫人的嫌隙，对这个同父兄弟已生疏离，况且也不是好事，提了也是没脸。</p>

至于史湘云因和宝玉在贾母身边养大，终归有些姊妹情义，不好在别人跟前说他的糗事取笑。</p>

所以，宝玉这桩丑事，已在西府牵扯一月，贾琮才会一无所知。</p>

……</p>

荣国府，荣庆堂。</p>

堂中贾家女眷济济一堂，翠裳华服，香风迎袖，簪佩宝光，一副富贵悠闲景象。</p>

自贾琮离府上朝，迎春、黛玉等姊妹便来给贾母请安。</p>

宝钗也跟薛姨妈过来走动，和众姊妹一起闲坐聊天，一时竟都不散去。</p>

要是换了往常，黛玉和宝钗给贾母请安，必定要找由头先离开。</p>

因宝玉总也卡时辰过来走到，好在姊妹跟前言语炫耀，夸夸其谈，借机亲近。</p>

但如今宝玉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之境，每日都在挣命抄写孝经，哪里还敢出门溜达。</p>

贾母曾叫袭人来问，袭人只说宝二爷如今甚好，每日在房里用功，老太太不必操心。</p>

袭人也被宝玉整怕，最近二爷但凡出门就闹出事故，不如在家抄书清净，左右混混时间，等成了亲就不怕了。</p>

贾母也常叫鸳鸯去宝玉房里查看，鸳鸯回来也说宝二爷在房里用功，颇为难得，也是老太太的福气。</p>

如此来往几次，贾母也就放下心思，让人每日往宝玉房里送汤水瓜果，嘱咐丫鬟服侍好起居睡觉。</p>

又叫袭人过来唠叨，让她盯紧宝玉，不能因读书刻苦，就此熬坏身子，可万万不行的。</p>

黛玉、宝钗等因去了这等惊悚膈应，也就少了心头顾忌，乐得和姊妹们在荣庆堂消磨时光。</p>

荣庆堂中也当真许久没有这等安逸和谐……</p>

……</p>

王熙凤产后调养两月，如今早已行动自如，也坐在贾母下首，陪着贾母和薛姨妈闲话。</p>

贾母对薛姨妈笑道：“我听说你家哥儿也出息了，开了家粮米铺子，生意很是红火。</p>

不仅我们两府米粮都从那里采买，几家老亲太太来家里走动，说她们府上的米粮，也从你家哥儿铺上买的。</p>

这米粮可是家家户户食为天的物件，你家哥儿真是做的好生意。”</p>

薛姨妈笑道：“蟠儿也是没笼头马，每日在外东游西荡，一不小心就惹出是非，哪有老太太说的那么好。</p>

他和你家琮哥儿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是没办法相比的。”</p>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古怪，多少还有些失落。</p>

薛蟠那个闯祸胚子，怎么能和琮哥儿比，神京豪门子弟能和这小子比的，只怕也找不出几个。</p>

往日这姨太太提起儿子，总说远不如宝玉，如今连名字都不提了……</p>

薛姨妈继续说道：“亲戚之间可不好扯谎，其实城北那家粮米铺子，哪里是蟠儿的产业。</p>

不过是铺子东家和他是旧交，彼此有些交情脸面，才让他入了一部分股钱罢了。</p>

这事情说来也巧，前两年蟠儿去大同跑了几趟买卖，便结识这位粮铺的段东家。</p>

这人原本在大同有家商号，专门和关外做粮米、布匹、木材等生意。</p>

可从去年开始，关外蒙古人屡屡冲关抢掠，事情越闹越大。</p>

原本大同那边除盐铁是禁绝的，粮食、棉布、瓷器、木材这些生意，还是可以做的。</p>

但去年岁末寒冬，过千蒙古骑兵偷关跑到山西，在太原城四处抢掠，还杀了许多人。</p>

朝廷十分震怒，如今九边那里基本都是封关，往日正经生意物件都不能出关。</p>

这段东家在大同混不下去，只能另起炉灶，到神京坐起粮米生意。</p>

这人做生意的眼光着实不错，这粮米生意倒是让他做对了，蟠儿不过搭人家的便利罢了。”</p>

薛姨妈是皇商大户的主妇，说起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是头头是道。</p>

贾母虽听的一知半解，但有些却是听懂的，比如九边禁绝盐铁，她真是在清楚不过。</p>

她的大儿子就牵扯到这事上，连累大孙子贾琏还在辽东充军。</p>

贾母叹道：“这都多少年没听说，如今蒙古人又闹起来了。</p>

当初宝玉的爷爷也在九边领兵，还跟着太上皇深入大漠，大败蒙古兵，换来许多太平年头。</p>

这蒙古人不是都被打残了吗，如今怎么又闹起来了？”</p>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这些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说，大宅内的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其中底细。</p>

你们琮哥儿是每日上朝的官儿，他必定是最清楚的。”</p>

……</p>

神京城北，雍瑃街，段家粮铺。</p>

这是一家三间开脸的铺子，除了出卖各类精米、粗米、粟米等粮食，铺子还出卖各类南北时鲜干货。</p>

雍瑃街是神京城北的繁华街道，店铺林立，人流熙然，一向是生意兴旺之地。</p>

即便在这样的街区，段家粮铺开张不过两月，但粮铺的门面气派，还是颇引人瞩目。</p>

附近街坊店铺知道粮铺东家姓段，大同人士，据说是一位老练商贾，以前曾做过大生意。</p>

虽不知段东家详细底细，但一个外乡人，国都之地，天子脚下，开办这等门面的粮铺，就不是寻常角色。</p>

因神京是京畿重地，粮米关乎数十万百姓生计温饱，日常价银浮动关乎市井民心稳定。</p>

因此粮铺不同于其实生意，官府虽不会限制城内粮铺数量，但神京两府对粮铺开办，勘合纠察甚严。</p>

但凡能在神京开设粮铺的商贾，多半都是银资丰厚，有稳定的粮源供给之地，官场人脉必有来由。</p>

段家粮铺开办不过两月，生意便蒸蒸日上，更不用说最近上门采买粮食之人，很多都是神京豪门大户。</p>

这愈发让附近街坊掌柜暗中笃定，这位段掌柜必是个有根底人物。</p>

因此，最近周边商贾东家上门交谈，饮宴相邀，多有结交之意。</p>

这位段掌柜又是八面玲珑人物，谈吐机敏热络，出手大方，颇有人缘。</p>

这也让她与雍瑃街各种人物，交集往来打成一片，很快成了街面上熟头熟脸的人物。</p>

这日，段掌柜正在铺子内堂盘算账目，算盘打的噼啪作响。</p>

算盘旁还放了盘烘焙羊肠，暗红干涩，气味寡淡。</p>

每次算好一笔账目，他便往嘴里丢一口，显得自得其乐。</p>

此事，外头一个伙计进来，说道：“东家，外头有位客人拜访，说是东家的大同老乡，姓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