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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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北京首都机场的玻璃幕墙上。张明宇站在VIp通道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手环的金属边缘。通道顶部的LEd灯带在他脸上投下冷蓝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一道模糊的剪影，斜斜地映在安检机的传送带上。远处一架正在滑行的波音787客机亮起红色航灯，像颗缓慢移动的赤色星辰，穿透候机厅氤氲的雾气。

他的行李箱轮毂在静音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黑色皮质表面沾着几滴未干的雨水。助理小跑着递来登机牌时，他注意到纸板边缘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恰好是《Snowfall》副歌部分钢琴谱的第三小节转折处。这个细节让他停顿了半秒，睫毛在顶光照射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动，如同受惊的蝶翼。

保姆车驶入机场高速时，车载香氛系统突然自动切换成雪松混着冷冽矿泉的气息。后视镜里，司机困惑地看了眼控制面板——所有按键都处于关闭状态。张明宇靠在后排真皮座椅上，脖颈处突起的骨节抵着颈枕，左手搭在车窗控制键上方三厘米处迟迟未按下。窗外掠过的路灯在他瞳孔里留下串金色残影，像是老式电影放映机跳帧时的光斑。

撞击来得毫无预兆。

对面车道的集装箱货车突然打滑，十二个轮胎在湿滑路面刮擦出刺耳的啸叫。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琥珀：张明宇看见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的运动轨迹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橡胶条刮过玻璃时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分解成无数棱镜；车载音响的钢琴曲恰好行进到某个复杂的转音段落，低音区的震颤让杯架上的矿泉水泛起细密的同心圆；安全气囊弹出时掀起的气流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发梢扫过眼皮的触感如同某种昆虫的羽翼。

仁川医院急诊室的荧光灯管在午夜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张明宇躺在移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某处剥落的漆皮。那形状像极了首尔练习室地板上的某块污渍，三年前的雨季里，他们曾用那把走音的钢琴在潮湿空气里即兴合奏。护士剪开他染血的裤管时，金属剪刀的咔嚓声与远处电梯到达的叮咚声重叠，恍惚间像是某个未完成demo里的踩点音效。

凌晨三点的单人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绿色波纹在黑暗中规律跳动。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撞击空调外机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电子琴键。张明宇转动缠着绷带的左膝，关节处传来的钝痛让他想起第一次学后空翻时摔在练习垫上的感觉。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突然泛起涟漪——五百米外的跑道上，一架红眼航班正迎着暴雨腾空而起，引擎轰鸣穿透隔音玻璃，化作他耳中持续不断的耳鸣。

当护士第三次来查房时，发现窗台上多了枚柠檬糖。糖纸在空调风中轻轻颤动，映着停机坪上闪烁的导航灯，像艘随时会起航的微型飞船。而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在显示屏上持续跳动了整整了一晚上，直到东方的天际线泛起蟹壳青，才重新恢复成正常的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