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欺君（双倍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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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晚。</p>

淮水道内，一艘乌篷船从江面上行驶来，船头的位置立起的木杆上悬挂一盏船头灯。</p>

有橘黄色的光从灯罩内映照出来，好似将这片幕布般的黑夜烧出一个窟窿。</p>

乌篷船停泊在码头，船上约莫五六人走上岸，于蒙蒙细雨中，朝着岸上码头内，一间门口悬着孤灯的屋舍走去。</p>

为首一人，披着蓑衣，腰悬宝剑，蓑衣下是已许多时日不曾更换的官袍。</p>

漕运总督宁则臣似乎瘦了一圈，然而整个人的锋芒却比之前更盛，这会踩着略显泥泞的道路，走到那间木板屋前。</p>

还未走近，就给藏于暗中的人呵住：“来人通报。”</p>

宁则臣将蓑衣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满是青黑胡茬的坚毅脸庞：</p>

“是我。”</p>

“总督请进。”暗中的军中强者点头。</p>

宁则臣将身后几人留在屋外，推门而入。</p>

略显简陋的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古旧木桌，其上立着油灯，桌旁的条凳上，坐着一道道身影。</p>

正对房门的位置属于莫愁。</p>

这位在外有“女宰相”美誉，实则为女帝身旁大婢的第一女官神情憔悴，眼中填满血丝。</p>

在她右手边，是满头银发，眼窝深陷的白马司监孙莲英，也是女帝身旁实际上的亲信太监首领。</p>

在她右手边，则是当日住持封禅大典的礼部尚书，其身上绯红的官袍染着污泥，头顶的乌纱帽早不见了，显得有些狼狈。</p>

但更多的，还是一股大厦将倾，国之将亡的悲痛。</p>

屋内其余几个，也都是昔日参与封禅的文官武将。</p>

“宁总督，情况如何？”莫愁见宁则臣进来，勉强打起精神。</p>

宁则臣极江湖气的拱了拱手，道：</p>

“幸不辱命，反贼虽凶猛，但漕运衙门乃本官经营多年的地盘，建成虽保不住，但淮水这一段运河的漕兵，依旧在本官掌控下，如今已按照之前商定的计策，以火药引爆山石，又令船只载着石头去往河上，凿船沉江……</p>

如此，可确保封锁浅滩，无论淮安王，亦或陈王，皆无法通过运河带兵北上。”</p>

屋内臣子精神一震，礼部尚书喜道：</p>

“宁总督不愧帝国肱骨，待找回陛下，镇压反贼，必记你大功。”</p>

宁则臣对这些场面早已脱敏，扭头望向莫愁：</p>

“陛下可有消息？”</p>

明面上为白马监正，实则，同样掌控着朝廷影卫调遣权力的孙莲英沉声道：</p>

“最新情报，海公公被断水流带人拖住，率领其余几只队伍的军府将军，竭力组织兵马，在地上关卡阻拦建成道，云浮道两支叛军北上步伐，无暇脱身……”</p>

当时封禅一战后，赵都安带着女帝逃走，留下一群臣子不知所措。</p>

彼时一行人首先全力寻找女帝，试图确定生死，后来意识到，赵都安带女帝逃走后，才停止继续搜寻。</p>

同时得知靖王起兵造反。</p>

一行人马只好分成几支队伍，一部分去阻拦靖王追杀女帝的兵马。</p>

另外一部分，则一边返京的同时，竭力稳定各地官府，命其坚守，同时想法子阻拦叛军。</p>

“这样一来，陛下和赵使君岂不是危险？”宁则臣难掩焦虑。</p>

孙莲英却道：“以赵都安的能力，哪怕局势再凶险，他也会化险为夷，成功带陛下返京。”</p>

老官宦对赵都安充斥着盲目的信心。</p>

“呵……就因为赵都安是你的属下，就这般盲信？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保护不了陛下，只他一人，如何令人安心？”礼部尚书情绪不佳，言语暴躁。</p>

孙莲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p>

“尚书大人若控制不住脾气，可出去吹吹风雨，或没信心，便出去投靠徐闻也不失为一根上好的墙头草。”</p>

冷不防被讽刺的礼部尚书噎住，恹恹道：</p>

“本官自然期盼陛下逢凶化吉，只是担忧而已。”</p>

“那你怎么不去保护陛下？只让赵使君一人独抗压力？”宁则臣冷漠补刀。</p>

“你们……”礼部尚书被二人怼的哑口无言，扭头求助地看向莫愁：</p>

“莫昭容，你知道本官只是关心则乱……”</p>

莫愁平静道：</p>

“我也相信赵都安。他做成过太多堪称奇迹的事，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一样可以。”</p>

礼部尚书愣住了，他环视三人，赌气一般走到房间角落，双手拢在袖子里生闷气：</p>

“不可理喻！”</p>

他有点委屈，自己话不好听，但也是大实话，这三个家伙却联起手来针对他。</p>

宁则臣与孙莲英却懒得搭理这个一路上发挥作用颇为有限，只作为明面上的队伍最高品秩官员代表的尚书大人。</p>

开始铺开地图，商讨接下来队伍的动向：</p>

“我们这些人武力有限，且目标太明显，与其去搭救陛下，更大可能给陛下带来麻烦。眼下我们最要紧的，应是尽快回京，稳定局势。”</p>

“如今八王只怕都反了，消息很快会传入京城，届时关于陛下失踪，甚至身陨的消息势必甚嚣尘上，京中只怕要大乱。</p>

我们只有尽快回去，才能带回最真实的情报，好稳住局势，等陛下回京。否则，一旦京城出事，哪怕陛下返京，只怕也晚了。”</p>

“甚至……咱家有一个担心，就是可能这时候，京里已经不安稳了，陛下失踪，那李彦辅是否会安分？”</p>

孙莲英忧心忡忡，宁则臣也是越听心头越沉。</p>

他抬起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莫愁：</p>

“莫昭容？你在想什么？”</p>

只见莫愁怔怔地望着门缝外的细雨，忽然道：</p>

“我在想，陛下如今在做什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