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世尊睁眼（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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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睁眼（6k）

世尊睁眼（6k）</p>

呼呼——</p></p>

冷风卷起高台上的旗帜，涂金的“挑战”二字，于天穹上世尊佛光映照下，格外醒目。</p></p>

“赵都安？！”</p></p>

高台上，相对盘膝打坐的红教上师与辩机和尚面露愕然，后者更是罕见失态，喊出他的名字。</p></p>

广场上，一片哗然。</p></p>

被冷落坐在椅子前排的丰腴女尼愣了下，一双“慧眼”凝视如天神降临般的年轻人，表情变得异常古怪。</p></p>

般若菩萨扭头，看了身旁的玄印住持一眼。</p></p>

恩……不愧是天人境的神龙寺大首座，玄印老僧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发表任何看法。</p></p>

以玄印的身份，不会为这等变故下场表态。</p></p>

“赵都安！”一声近乎虎啸的咆哮，龙树菩萨霍然起身，无须的脸庞上浮现威严：</p></p>

“今日我东西佛法辩经，你扰乱会场，想做什么？”</p></p>

赵都安桀骜斥责后，闻声俯瞰肌肉虬结，手中不知何时握住月牙禅杖的龙树菩萨。</p></p>

双方还是初次见面，但彼此画像早烂熟于心。</p></p>

“龙树菩萨问得好，我倒还要问问，本官此前南下，你们神龙寺又是想做什么？”赵都安冷脸反问。</p></p>

龙树一阵气闷，就听赵都安继续大声道：</p></p>

“以及，神龙寺承诺逮捕刺杀本官的罪僧大净归案，这么久过去，人又在何处？！是找不见，还是窝藏了起来？”</p></p>

“赵使君！”</p></p>

台上，辩机忍不住起身，抬手拦住怒火升腾的龙树，双手合十，正色道：</p></p>

“使君心有愤懑，理所应当，大净的不当之举，我神龙寺亦深感羞愧，住持更早已下令，各地寺庙僧侣外出，追踪此人，相应赔偿，我神龙寺也已担下……</p></p>

今日乃辩经之会，还请使君先行退去，待辩经结束，有什么话，再来寺中商谈。”</p></p>

其余僧人，包括围观的勋贵们也纷纷开口劝解。</p></p>

都以为，是赵都安之前被刺杀后，怒火未消，故而才在这个关键日子，突兀偷袭闹一场。</p></p>

当着西域人，斥责神龙寺，以宣泄心中愤怒。</p></p>

令后者颜面扫地。</p></p>

“诸位似乎理解错了，莫非以为我今日来，是专门搅合辩经，来落神龙寺的颜面么？”赵都安笑了笑，“京中谁人不知，本官心胸宽广，岂会做那等无聊之举？”</p></p>

心胸宽广……众人一下噎住了，愣是接不上话。</p></p>

“我今日来此，非是为了私仇，乃是为了说理！”</p></p>

“你们方才或没听清，我再重申一次，我今日前来，只为辩经！在我看来，什么东西佛法，一概解错佛法真意，还狂妄争夺所谓‘正统’，简直贻笑大方！我不是针对谁，而是说，你们……还有你们……”</p></p>

赵都安抬手，指向神龙寺一方，又指向西域五方僧团，神态倨傲：</p></p>

“都是垃圾！”</p></p>

话落，广场上一片哗然，红教上师嘴角看热闹的笑容僵住，眼神困惑。</p></p>

这个女皇帝的男宠，虞国的武官，当众扬言东西佛法全错？并要来辩经？</p></p>

“狂妄！”</p></p>

“此贼可恶！”</p></p>

“将他赶下去！”</p></p>

不少血气方刚的僧人大怒，大声叫嚷，赵都安却佁然不动，一副有本事你们就动手的架势。</p></p>

“住持……你看该如何是好……”龙树和尚呆滞了下，不知想到什么，怒气反而消散。</p></p>

扭头请示玄印。</p></p>

他起初愤怒，是以为赵都安是找他的麻烦来的。</p></p>

如今发现，这个疯子抛开他不搭理他，顿时意识到，这事他没必要掺和，理应丢给玄印，让其头疼。</p></p>

般若菩萨看热闹不嫌事大，压抑住心中古怪，也道：</p></p>

“住持，你拿个主意吧。”</p></p>

“佛陀非一人之佛，乃天下佛，辩经亦非两家之见，亦可包罗万象，既赵施主别有见解，不妨一试。”</p></p>

不少人愣了下，没想到玄印住持竟同意了！</p></p>

然而，细思之下，又觉不意外。</p></p>

赵都安的身份过于特殊，且不久前，女帝为了赵都安剑斩神龙寺，这个关口，冲突须避免。</p></p>

况且，佛门辩经的传统规矩，也的确不设限，哪怕非佛门众人，参与佛法辩论历史上也不罕见。</p></p>

“圣僧……你们看……”</p></p>

辩机面色变幻，有些不安。</p></p>

他是亲眼目睹过上次正阳先生不战而降，心学诞生的场面的，知道赵都安这人邪性的很。</p></p>

但奈何住持已经发话，只能期翼地看向西域僧人——若对方否决，西域人出面将赵都安赶走，最好不过。</p></p>

然而，红教上师在最初的错愕后，那张老猴子般的面孔，忽然定定看了赵都安片刻，意外地点头道：</p></p>

“我也早听说，虞国赵使君学问深厚，开儒学之新河，玄印住持既已开口，我等西东之辩，暂且延后又如何？老衲也想先听，赵使君有何见解。”</p></p>

辩机深吸口气，压下不安，拂袖重新盘膝坐下，冷冷道：</p></p>

“使君言称我东西佛法全然错谬，何解？”</p></p>

赵都安微微一笑，见广场安静下来，抛出钞繁杂……上流之伍，苍髭乃成，中下之徒，白首宁就。律本自然落漠，读疏遂至终身，师弟相承，用为成则。</p></p>

论章段则科而更科，述结罪则句而还句。……又凡是制作之家，意在令人易解，岂得故为密语，而更作解嘲……”</p></p>

这几日，赵都安仔细研究这世界的佛法后，发觉其与他熟悉的那个世界的某段历史有诸多相似之处。</p></p>

也都发生过类似本土化的教义与原始教义的漫长争辩。</p></p>

倒不意外，因为事物的发展，本就遵循一定的规律。</p></p>

世界虽不同，但某些大势的规律，辟如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规律，总归还在。</p></p>

他这一番炮轰，就是曾去天竺取经的高僧义净，曾批驳的过的原话。</p></p>

大意是说，佛法在演进过程中，逐渐变得越来越“学院派”，佛法被局限于一座座寺庙之内，而无法走向寺庙之外。</p></p>

就多少有点……扎心了……</p></p>

果然，听到赵都安突然开炮，对现金虞国的佛法攻击，神龙寺一方脸色都变了。</p></p>

不过愤怒之余，又有一丝心虚。</p></p>

因为赵都安所说，的确是真实发生的弊病。</p></p>

红教上师眯着眼睛，不发一语，饶有兴趣观察神龙寺僧人模样。</p></p>

“依使君所说，当今佛法困于寺庙，你以为不对，好，且不论你所说正确与否，我等倒想听听，依你之见，佛法不在寺庙，又能在何处？”</p></p>

“是啊，在何处？”台下有僧人附和。</p></p>

“你说我们在寺中研究佛法不对，那你倒是说说，该在何处研究？”</p></p>

众人愤愤不平。</p></p>

“佛法在世间！”</p></p>

……</p></p>

观水楼内，朝廷文武百官齐聚，在赵都安登台后，这里便发生了骚乱。</p></p>

而因为女帝迟迟不发表态度，百官虽心中好奇心小猫抓挠一般，却只能忍着。</p></p>

接着，他们就惊愕看到，玄印与红教上师竟同意了赵都安提出参与辩经的无理要求。</p></p>

再然后，赵都安一番长篇炮轰，则清晰传递入众人耳中，起初都还算平静。</p></p>

直到这一句“佛法在世间”吐出。</p></p>

鬓角霜白，神态清矍的御史大夫袁立神态变化最为明显。</p></p>

“袁公？”莫愁诧异地看向他，虚心求教：</p></p>

“赵大人这话，有问题？”</p></p>

刷——</p></p>

霎时间，包括徐贞观，文珠公主在内，众人都看向了袁立。</p></p>

女帝虽修为高深，学问绝不输天下男儿，但徐贞观大部分精力，终归放在了修行和政事上。</p></p>

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对佛门法术神通很了解，但若说佛法理论，就未必精通了。</p></p>

至于文珠公主，虽久在西域，但坦白讲……对这些艰涩的东西，也只粗通。</p></p>

“袁公可否为朕解惑？”</p></p>

徐贞观心中一动，开口询问。</p></p>

以她对赵都安的了解，在最初的错愕后，就猜测赵都安突兀出现，肯定有某些目的。</p></p>

也因这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才令她没有开口叫停。</p></p>

袁立回过神，看向女帝，神态异常认真，甚至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兴奋：“启禀陛下，若臣猜测不错，赵大人此刻在做一件很大的大事，利国利民，乃至影响千秋万代的大事！”</p></p>

徐贞观一愣，那家伙……</p></p>

“什么大事？”</p></p>

徐贞观下意识开口询问，袁立却摇摇头，目视前方，双手用力地，死死地扣着椅子扶手：</p></p>

“臣还不确定，要听赵大人接下来如何说。”</p></p>

徐贞观抿了抿嘴唇，也重新望向前方。</p></p>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