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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这个女帝身边的忠心女官瘦削单薄的背影，竟真有那么一丝丝“女子宰相”的担当。</p>
然而走入房间中的莫愁并没听到，她身后坐在亭中的赵某人嘀咕了一句：</p>
“小丫头学人担责了，这天底下可从没有男人打了败仗，要女人背锅的道理，薛神策不要脸，我还要。”</p>
……</p>
目送莫愁离开，赵都安掸了掸袍子，站起身走向别苑。</p>
他记得自己带过来那些人就临时被安顿在这里。</p>
“大人。”宋进喜守在别苑门口，看到他过来立即上前。</p>
赵都安“恩”了声，负手问道：“大家安顿的如何？”</p>
宋进喜道：</p>
“玉袖和金简两位神官在屋中闭门修行，霁月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和莫昭容一间房，好贴身保护。</p>
至于我们这帮人，府衙这里住不开，正想问大人，是去军营还是驿馆？”</p>
府衙终归是办公的地方，没太多的客房安顿这么一大帮人。</p>
“军营吧。天师府两位高徒不归咱们调遣，但你们这群高手可别想苟在后头消磨时光，都去向薛神策报道，以应对叛军。”</p>
赵都安挥手道，随即又想起什么：</p>
“对了，那个白隼情况如何？”</p>
他指的是之前意外救下的那名女子影卫。</p>
宋进喜指了指房间：</p>
“在那间房里暂时歇着，伤势已经用了药，但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莫昭容吩咐我们盯着她，并未发觉异常。”</p>
赵都安点了点头，想了想，道：</p>
“你通过渠道联络临封道的金牌影卫书生和红叶，求证一下这个‘白隼’的情况。”</p>
擅长刺杀的太监供奉怔了下：</p>
“大人是怀疑……要不要将其控制起来，我审一审？”</p>
“不必，只是始终觉得不大放心，这样吧，也不用刻意限制行动，一切照伤员处置，但你暗中注意一下。”赵都安谆谆教诲：</p>
“战争期间，一切都要谨慎，再谨慎，但也不能寒了自己人的心。”</p>
“属下明白。”宋进喜点头。</p>
以他的暗杀潜行手段，可以做到完美监视，而不被白隼察觉：</p>
“不过书生和红叶眼下不在太仓，而是在东线，哪怕用飞鹰传书，只怕也要几天功夫才能给予回答。”</p>
负责人不在这边吗？赵都安略感意外，点头道：</p>
“没事，先去联络。”</p>
突然，二人听到府衙前头偏厅传来一些喧闹声。</p>
赵都安示意宋进喜留下，自己迈步走过去。</p>
穿过垂花门，阴影绰绰看到远处台阶下方，有一名穿灰扑扑吏员袍子的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垂头丧气，冷冷清清地站在院子外，徘徊不去。</p>
一名疑似与之发生口角的府衙内的文书走了过来，看到赵都安惊了下，恭声道：</p>
“见过都督。”</p>
赵都安不熟悉这名文书，但隐约记得是孙知府身边的，随口问：</p>
“那人怎么回事？”</p>
文书犹豫了下，叹气道：“是底下的一个督粮官……”</p>
三言两语，解释完缘由：</p>
自战争开启以来，临封物资银钱渐渐紧缺，又因要守城，薛神策麾下一群将士人吃马嚼，消耗不少。</p>
按照惯例，府衙和军府一同下令，临时委派了一堆“督粮官”，要向城中百姓购买、催缴军粮，以支撑战争消耗。</p>
而这年头，屯粮的大多都是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前几次要粮还好，但催缴的次数多了，难免要碰壁。</p>
“喏，那人就是督粮官之一，负责的乃是去城内卢氏府上要粮，但卢氏不给，碰了几次钉子，灰溜溜回来，要见知府大人陈述原委。</p>
可如今城中多少事务？知府大人熬得每天只睡一个时辰，都脚不沾地，哪里有空见他？小的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但他不走，便争吵了些。”</p>
文书细声细气解释道。</p>
赵都安挑了挑眉：</p>
“卢家？太仓府内家族势力排在第一的那个太仓卢氏？他们敢不缴粮？”</p>
他对这个卢氏略有印象，去年来办案时，卢氏老太爷坐在宴席很边缘。</p>
文书有点气愤地说：</p>
“之前都督没来前，城内兵士不足，想要守城还要依靠这些大户发动百姓协同守城，况且也要安抚，避免其倒向反王，故而知府大人态度柔和一些。</p>
哪怕卢氏将粮价抬高了不少，知府大人为了维稳，捏着鼻子也认了，他卢家的粮都是咱们府衙出银子买来，给军卒们吃。”</p>
顿了顿，似意识到自己话题偏了，他小心翼翼拽回话题：</p>
“当然了，卢家还是肯卖粮的，只是故意拖着，一个小小的督粮官请不动卢家而已，只要知府大人亲自去，肯定还是能要出粮的……”</p>
赵都安却已是冷笑：</p>
“好一个大户，倒是胆大包天，拿捏起朝廷了，你说他卢家抬高粮价？催缴纳粮的不只他一家？”</p>
文书心头咯噔一下，嗫嚅道：“自然……是许多家都如此……”</p>
赵都安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p>
“城内这些富户，都是积累了很多年财富吧？是不是也喜欢一些珍奇物品？尤其与修行有关的？”</p>
文书愣了下，下意识点头：</p>
“自然很多，尤其是与术士一道相关的珍品奇物尤为受追捧……诶？大人您要去哪？”</p>
……</p>
……</p>
府衙侧门庭院外，高高的青石台阶下头。</p>
名叫赵善德的督粮官失魂落魄，孤零零杵在角落，虽名为“督粮官”，看似气派，实则除了名头响亮，根本没什么实权。</p>
作为一名太仓府底下某个清水衙门里的中年小吏，赵善德是个标准的“日子人”。</p>
靠着在衙门里当差，用了十年功夫，终于在府城里攒钱购置了个宅子，带着妻儿老小住进了内城。</p>
本以为会就此安安稳稳干到退休，然后攒点钱贿赂上官，将自己的这个小位置传给子孙。</p>
没料到一场战争到来，他被抓了“壮丁”，担任督粮官，起初他还隐隐兴奋，以为有油水可以捞。</p>
但后来才明白，是其他人都不敢去触卢府这个霉头，索性将他这个没背景的小吏抓过来顶雷。</p>
赵善德苦苦站在府衙门口，垂着头，虽明知道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根本没空见他，那名文书也不可能替他将这小事去麻烦知府。</p>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枯等。</p>
等一个万一，万一……能碰到知府大人回衙门呢？</p>
“你叫赵善德？卢家的督粮官？”</p>
忽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p>
赵善德抬起头，看到一个英俊的陌生男子笑吟吟走了过来。</p>
赵都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p>
“走吧，知府大人派我随你去要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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