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囚徒困境，三日博弈，传旨放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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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困境，三日博弈，传旨放人（5k）

囚徒困境，三日博弈，传旨放人（5k）</p>

诏狱大门外，两只暗红的灯笼在黑夜中飘动着。</p>

赵都安从椅子站起身，好奇地看向迎面走来的马阎等同僚。</p>

马阎瘦长的脸庞神色复杂，带着化不开的担忧：</p>

“听闻梨花堂这一天，抓了不少人入狱，所以来看看，情况如何？”</p>

他本是不想来的。但怎奈何赵都安手笔太大，肆无忌惮的抓人，令马阎实在坐不住，只好自行打脸。</p>

不只是他，马阎身后八个堂口的缉司都面色复杂。</p>

平素里，他们被誉为活阎王，是京城百官谈之色变的存在，但如今反而显得温良起来。</p>

抛开李党倒台不提，上次大范围抓人还是去年，“赵少保”初任缉司的时候。</p>

可那一次，抓的人虽多，但涉及的品秩却低，都是五品以下的小官。</p>

这回却不同。</p>

赵都安这一刀砍出去，直奔朝廷大动脉了属于是。</p>

谁能不慌？</p>

“呵呵，督公放心，一切都进展顺利。”赵都安微笑道。</p>

这时，地牢内钱可柔匆匆走出，看到马阎等人愣了下，旋即在赵都安鼓励的眼神中汇报道：</p>

“大人，已经打了一轮了，这群人都咬死了，乃是替袁立办事。”</p>

马阎等人脸色绿了，心说这就是“进展顺利”？</p>

大太监忍不住道：“肃清内奸，也不急于一时。”</p>

赵都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督公莫不是怕了？”</p>

见众人支支吾吾，赵都安转而笑道：</p>

“开个玩笑，涉及谋反，不用些手段这些人岂会招供？卑职正要审问，督公既来了，便一起吧。”</p>

审人犯？</p>

马阎迟疑着点了点头。</p>

赵都安领路，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地牢专门审讯人犯的“审讯室”。</p>

郑老九等在室内，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也懵了下。</p>

赵都安淡然自若：“审讯次序可排好了？”</p>

郑老九“恩”了声，没搭理马阎，将一份手写的名录呈上，低声道：</p>

“按照您的吩咐，根据第一轮刑讯，将这批人按照意志坚定程度，从低到高排列。”</p>

赵都安点头：“按照顺序开始吧。”</p>

接着，他客气地请马阎坐下，而后自己拉了张椅子，堂而皇之坐在审讯桌后。</p>

至于海棠等缉司，没有椅子，只好在后头站成一排，好奇地想观摩这个白脸同僚的操作。</p>

俄顷。</p>

铁门打开，侯人猛和沈倦押着一名身子骨孱弱的中年官员进来，按在椅子上。</p>

赵都安面无表情翻阅文书：</p>

“孙红林，礼部给事中。根据调查，暗中为反王搜集城中情报……”</p>

孙红林进入时，就两腿发软，等看到屋子里足足十名“审讯官”，其中还包括大太监马阎，吓得肝胆俱裂，油然而生一种“我何德何能”的懵逼感。</p>

等听到“你可知罪”四个字，孙红林一个激灵回过神，硬着头皮道：</p>

“我……我没有通敌……只是奉……袁公吩咐……”</p>

马阎皱眉。</p>

这群官员早已达成默契，一切都往袁立身上推，极为恶心。</p>

赵都安“哦”了声，拉长语调：</p>

“所以，你是替袁立办事？可有证据？”</p>

孙红林忙道：“袁公只道是机密事，不准留下证据……”</p>

“那与你一同做此事的几人……”</p>

“也是袁公所……”</p>

赵都安陡然断喝，厉声道：</p>

“事已败露，还敢抵赖！</p>

与你同窗的王咏早已供认，他说乃是你勾结逆贼，又设计拉他上贼船，还暗示他说你是替袁立办事，他对此才是一无所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p>

孙红林大脑嗡的一下，下意识反驳：</p>

“不可能……他岂会如此……”</p>

赵都安冷笑追击：</p>

“勾结逆贼，乃是抄家灭族大罪，陛下仁慈，为稳固朝堂，只诛首恶，其余从犯从轻发落。他为保全自家，甘心供出你这个主犯来，有何不可？”</p>

孙红林讷讷不能言。</p>

赵都安又轻飘飘，继续例数王咏供认的，被孙红林拉下水的几名官员的名字。</p>

孙红林眼见自己身上罪证一层层叠加，冷汗如瀑，终于崩溃：</p>

“他说谎！恶人先告状！是他先找到的我！说替袁公办事，我才是被他拽下水的那个！不只是我，还有……”</p>

不多时。</p>

供认完毕的孙红林被带下去。</p>

下一个被提审进来的，正是王咏。</p>

赵都安照猫画虎，将一样的套路再次复刻，先审问，再骤然厉喝：</p>

“……还敢抵赖！孙红林与王擒鹤已然供认，指控乃是你假传袁立之名，拉人下水……”</p>

在孙红林提供的诸多详实的细节证据下，王咏气的眼前一黑，心知要死，索性一咬牙：</p>

“大人，他们所言不实……”</p>

很快。</p>

王咏被带下去，下一个是王擒鹤……</p>

一个又一个囚犯被带进来，又带出去，赵都安将一样的套路循环使用，每一次指控的证据，都真假掺杂，将一个又一个人牵扯进来。</p>

而亲眼看到囚犯们心理防线被逐一攻破的马阎等人已是集体沉默。</p>

看向赵都安的眼神都变了。</p>

中场休息时。</p>

憋了半天的海棠终于开口，她盯着赵都安，冷静分析道：</p>

“所以一开始的王咏根本没供认，你是在诈孙红林？你怎么确保他会说？”</p>

赵都安看了女同僚一眼，笑道：“囚徒困境罢了。”</p>

他简单将这个概念讲了下，而后补充道：</p>

“所以第一轮拷打刑讯的目的，一个是让这群人相信其他人有可能为了减刑，而推诿罪名到自己身上。另一个目的……”</p>

海棠眼睛一亮，抢先道：</p>

“另一个目的，是用刑讯，筛选出哪些人更容易被攻破，孙红林最胆怯，所以作为突破口。</p>

而只要他开口，说出证据，你就可以用真假参半的证据，去进一步令其他人相信自己被卖了……</p>

就像滚雪球，你手中积累的证据越多，欺诈成功的可能性越高，导致你手中的供词证据更多……”</p>

张晗也轻轻吸气：</p>

“哪怕这个过程中，有人死咬着不开口，也可以暂时跳过。等从其他人口中榨取到更多证据，再反过来二次提审……”</p>

马阎也幽幽道：</p>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供词彼此印证，就可以追溯到源头，以确定袁立究竟是否参与到此事。”</p>

其余几名缉司听懂操作，也都是目露惊叹之色，看向赵都安的眼神多了惊奇：</p>

这个代理“赵少保”的同僚，竟还是个审讯高手！</p>

怪不得，陛下会派遣此人代替赵少保的位置。</p>

好厉害的角色！</p>

马阎心中惊叹，张晗暗暗佩服，海棠跃跃欲试，想要与他较量的同时，又生出狐疑来。</p>

总觉得……这家伙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p>

审讯还在继续。</p>

两个时辰后，赵都安将手中的供词整理一番，拿出了新的名单，递给钱可柔：</p>

“明天去抓这些人。不用急，他们跑不了，或者跑了正好。”</p>

钱可柔应下。</p>

马阎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p>

“这次是否闹得太……大了些？”</p>

赵都安笑问：“督公以为，这些人不该拿？”</p>

马阎摇头道：</p>

“该拿。但法子太过粗暴，哪怕你有陛下撑腰，令袁立无法阻拦，可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今日抓了这么多人，朝堂上必会闹起来，陛下也会头疼。</p>

其他人也还罢了，最要命的是你非法拿了彭文良，留给了百官话柄。”</p>

其余缉司也都附和：“此事太过莽撞了。”</p>

不只他们，整个京城官场都认为这个新缉司太莽撞、嚣张。</p>

不走法律程序，强行去都察院抓人，这太犯忌讳了，岂不是留给人天大的把柄？</p>

马阎心中叹息，心想这人虽胆大，也在审讯上有一手，但距离赵少保还是太远。</p>

若赵少保在，处理此事绝不会如此粗糙。</p>

终归……智谋不足。</p>

赵都安笑笑，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道：</p>

“今日晚了，卑职送督公出去吧。此事既陛下交给梨花堂督办，无论多少腥风血雨，卑职一人担着就是。”</p>

说完，他一挥手，迈步往外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