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上兵伐谋，赵都安再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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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兵伐谋，赵都安再下一城

上兵伐谋，赵都安再下一城</p>

能容性命么？</p>

赵都安微笑地，语气平缓地说出这句话。</p>

坐在对面的赵师雄陷入沉默。</p>

徐敬瑭是什么人?</p>

赵都安相信这位边关大将只会比自己更了解。</p>

因此，他没有正面回答赵珂一事，因为那并不重要。</p>

“后生，我知晓你能言善辩、巧言令色，若非如此，也难以在朝堂上厮混的如鱼得水，”</p>

赵师雄没有上当，踏入赵都安的谈话节奏，而是冷笑着，拆穿他的用意：</p>

“你无非想说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本将不是小儿，会要你来教？”</p>

赵都安笑容不改，毫无愠色，语气淡然：</p>

“将军自然不是小儿，也必明白这许多关节。我更相信，徐敬瑭当初说服将军一同谋反，也必喂给了将军足够大的定心丸，比如……联姻？呵，或别的承诺。不重要。”</p>

“人嘛，嘴上说的再如何好听，终归要落实在事上。其实徐敬瑭承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在于，他是如何做的。</p>

而只我看到的，此贼虽委任将军为大将，却处处掣肘制衡，如此做派，全无仁君之相，又如何能令人信服？”</p>

赵都安说话间，眼中不乏鄙薄之色：</p>

“便如这离间。固然赵某人的确用了些手段，对此，我无意否认，但若徐敬瑭对将军信任，这区区一点小小手段，又有何用？</p>

不瞒将军，就在不久前，我闻听京城之中，云浮叛军亦买通清流党臣子，污蔑构陷袁立，可谓众口铄金，然而，陛下却未因些许构陷，便对袁公起疑，反而尽心竭力，保全其声名……两相对照，不胜唏嘘。”</p>

赵师雄一怔。</p>

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晓，然而只一听，就信了七八分。</p>

因为这符合他对慕王的了解，也并不难以验证。</p>

同时，他也无从反驳。</p>

因为慕王对他的不信任，几乎写在了脸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p>

与之对应的，赵都安被女帝的信任程度，足以令他心生艳羡。</p>

为将者，哪个不渴望遇到个信赖自身的主君？</p>

赵都安微微一笑：</p>

“事实上，这些道理，将军心中自是清楚明白的。否则，今日也不会应约来此见我。”</p>

听到这话，赵师雄仿佛被激怒了，他脸上涌起怒火，死死盯着他：</p>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p>

赵都安轻轻一叹，打断他：</p>

“若非我从中作梗，将军岂非要一直执迷不悟，错上加错，令半生积累起的好名声，彻底葬送？”</p>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大腿，幽深的双眼忽然很认真地与这头西南“瘦虎”对视：</p>

“将军对慕王，本也并无忠心，不是么？”</p>

并无忠心！</p>

这四个字如同一只利箭，彻底洞穿了二人间的那层遮羞布。</p>

赵师雄虎眸骤然眯起：“哦？你怎知我不忠心？”</p>

赵都安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庄孝成。”</p>

他飞快说道：“据我所知，将军最早对朝廷起了别样心思，就是在当初秘密会见庄孝成之后吧。”</p>

庄孝成！</p>

早已斩首死去的上代太傅，匡扶社首领。</p>

赵都安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亦难掩唏嘘，他原本以为庄孝成死后，自己再不会与这个名字再有交集，可命运造化，难以捉摸。</p>

时间还要拉回到击败苏澹的战后，彼时，赵都安收服了聂玉蓉，命其去调查慕王说服赵师雄叛乱的细节。</p>

但他并未只派聂玉蓉去查，还动用了影卫，也启用了在江湖中日益状态的“新匡扶社”的人员调查。</p>

因为他记得，玄门政变后，二皇子简文余孽一开始为躲避追兵，一度藏身云浮道。</p>

而正是在调查中，他意外得知，庄孝成当初曾多次秘密会见赵师雄。</p>

准确来说，庄孝成秘密会见了许多地方官员，赵师雄是其中较为重要的一个。</p>

并且，赵师雄似对匡扶社有过私下援助，且一度与正阳先生也走的很近。</p>

多次私下表达过，对先帝的追思，与对女帝的敌视。</p>

而彼时，镇守边关的西南边军与慕王府还时有摩擦，赵师雄也没给过慕王好脸色。</p>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p>

因为从逻辑上判断，一个实权边关大将，是没有理由去同情一群余孽残党的。</p>

匡扶社一群散兵游勇，也没有筹码拉赵师雄下水。</p>

而真正揭开谜团的，则是聂玉蓉送回来的调查结果。</p>

芸夕护送赵珂回来前，并未第一时间去见赵师雄，而是先将密信送来了太仓。</p>

赵都安看过信后，得知了个关键情报：</p>

赵师雄竟然很可能是忠于先帝的！</p>

因为忠于先帝，又与庄孝成多次接触，所以赵师雄一直认为，玄门政变中，杀父杀兄的人，是女帝！</p>

换言之，他被庄孝成骗了！</p>

正因敌视女帝，所以才从那时起，就与朝廷疏远，再没有进京，更连回京述职都公然拒绝。</p>

而同样的，他并非被徐敬瑭以利益说服，而是赵师雄想扶持慕王这个王爷，推翻女帝，匡扶社稷！</p>

看到这个结果后，赵都安先是觉得荒诞，可仔细回想，才察觉这可能是真相。</p>

因为他清楚记得，很早前，贞宝提起赵师雄时曾对他说过。</p>

说先帝暮年昏聩，留下了很多隐患，包括任用亲信太监，也包括对西南边军疏于约束，才导致赵师雄养寇自重，脱离了朝廷制衡。</p>

但反过来，倘若真相并非先帝昏聩，而是先帝对赵师雄足够信任，所以才放权给他，导致其做大呢？</p>

一切就说得通了……</p>

若是再考虑到，赵师雄膝下只有个女儿，且难以再诞下子嗣这个特点。</p>

老皇帝对其信任，也有了理论依据。</p>

如此一来，后续赵师雄从玄门政变后，开始对朝廷抵触，再到后来突然追随慕王，却死活不被慕王信任……就都说得通了。</p>

也正因如此，赵都安才决定临时改变下策略。</p>

所以，他才派了芸夕将赵珂儿送去。</p>

或者说，他最早之所以选择，让芸夕完成这场护送任务，就已经是为了后续可能用到匡扶社的人，提早做的准备。</p>

“将军，”赵都安缓缓坐直身体，笑道：</p>

“庄孝成那老贼招摇撞骗，我虽一再澄清，怎奈何人心中的成年如一座大山，将军先听信了庄孝成的话，我再说的天花乱坠你也未必信。但，芸夕她们的话，总比我更可信些。”</p>

赵师雄沉默了下，冷笑道：</p>

“焉知他们这些匡扶社人，是否已背弃初心，被你这奸佞之臣收慑？”</p>

赵都安无奈道：</p>

“将军何必说气话。将军若对庄孝成的谎言真毫无怀疑，今日也不会来此与我相见了。</p>

其实，戳破谎言的最好方法，便是时间。</p>

陛下登基已三年，陛下一举一动，皆在将军眼中，是奸贼，还是仁君，天下人心头自有一杆秤在。若将军仍不信任，觉得远观看不清，何不走近些？”</p>

赵师雄自嘲一笑：“你要我背主求荣么？”</p>

赵都安摆手道：</p>

“此言差矣。将军乃朝廷大将，徐敬瑭乃谋逆奸贼，谈何背主？何况，如今局面下，徐敬瑭想必已整装待发，将要讨伐将军来了。不是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