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场边的干咳影
作者李涌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晒场边的干咳影,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作者李涌辉,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秋分百合
桂香漫野的申时:
秋分前日的阳光把云台山晒场染成蜜糖色,竹耙翻动柿饼的沙沙声里,医馆木门被撞开条缝。进来的农妇肩上搭着晒得发硬的蓝布衫,衣襟缀满碎柿皮,像落了身金箔,指尖捏着半片干枯的百合——鳞瓣蜷曲如烧焦的蝶翼,纹路里嵌着未褪的晒场浮灰。
“叶大夫,您瞧这嗓子。”她抬手揉喉结,腕间晒成麦色的皮肤上,几道裂纹竟与晒场干裂的泥缝别无二致,“晒了十日柿饼,夜里咳得能震落瓦上的秋霜,舌头跟晒干的柿皮似的,连咽口水都要扯着疼。”说话时舌尖伸出,红得像熟透的山茱萸,舌苔薄得能看见底下的淡紫舌纹,恰似晒场中央被烈日烤裂的土块。
叶承天触到她肺俞穴时,指腹被轻微的灼热刺了刺——那热度不像白露的燥,倒像秋分的阳光,带着股收敛的焦意。案头她带来的干枯百合忽然引起注意:鳞瓣原本舒展如肺叶,此刻却紧紧蜷缩,每道褶皱里都藏着晒柿饼时扬起的细灰,像肺络被燥邪糊住了窍。“秋分的燥是‘凉燥’与‘温燥’交争。”他拈起百合鳞瓣,对着光可见细密的气孔,“您整日在晒场翻动柿饼,吸入的燥气比秋风吹裂的柿皮还烈,肺阴早被烤得干涸了。”
药园的麦冬正值最丰润时,纺锤形块根埋在背阴处的腐叶土,须根上挂着的晨露比白露更凉。叶承天挖出一丛,块根表皮泛着珍珠光泽,掰断时溢出的黏液竟拉成长丝,恰似人体肺腑里的津液:“秋分的麦冬得昼夜平分之气,润而不腻,最能补您晒场耗散的肺阴。”又取来川贝母,鳞茎冰纹在秋分的阳光下透着幽蓝,比白露时更深几分:“背阴岩壁的川贝,把整个秋日的雾露都炼成了润金,冰纹深如肺络,专破您喉间的燥结。”
农妇盯着叶承天手中的百合,忽然发现干枯的鳞瓣经麦冬汁浸泡后,竟慢慢舒展,重现出肺叶的形态:“就像晒皱的柿皮遇着露水能回软。”叶承天轻笑,将泡开的百合与川贝、麦冬同入陶壶,又加了几片经霜的梨皮——梨皮上的斑点在秋分后愈发明显,恰如肺经腧穴在皮肤上的投影。“晒柿饼的燥气伤的是肺胃之阴,”他指着壶中渐沸的药汤,百合鳞瓣在水面张开,恍若肺叶在润汤里舒展,“百合除了润肺,更能清胃热,您舌尖的红,正是胃火刑金的征兆。”
煎药的竹炉飘出甜润的香,混着晒场柿饼的焦香,竟成了秋燥里的一味平衡。叶承天忽然想起晒场角落的老柿树,秋分时节会结出带天然白霜的柿子,那层霜正是润燥的妙药:“明日取柿饼上的白霜调麦冬粉,抹在喉间,比任何润喉糖都灵。”农妇摸着喉结点头,指尖触到的燥痛,已被药香熏得淡了几分。
药园深处,紫菀的白花开始结籽,川贝母的鳞茎在秋分的晨露里愈发饱满,麦冬的须根正朝着晒场的方向生长——那些在晒场被燥气灼伤的肺腑,终将被这些吸足了秋露的草木治愈。叶承天望着陶壶里上下沉浮的百合,忽然明白,秋分的燥从不是单纯的邪,而是天地在收敛阳气时,给人间的一次润养提醒:就像晒柿饼需要留几棵遮阴的树,养肺也要在燥气里寻那一丝润,让草木的清润,顺着节气的脉络,流进每寸被秋阳烤燥的肌理。
当药汤滤入粗陶碗,农妇看见百合鳞瓣在汤中绽放,竟与她咳嗽时胸肺振动的弧度相似。喝下第一口时,喉间的干裂感如晒场迎来第一场秋雨,滋滋地冒出润意。窗外的晒场,竹耙还在翻动金黄的柿饼,却有几片柿皮被风吹入药园,落在麦冬叶上,与须根的露珠相触,化出淡淡的甜——那是晒场与药园的默契,是燥气与润意的和解,更是人与自然在秋分时节,写下的又一篇治愈的诗行。
秋分前日的阳光斜穿过医馆窗棂,在农妇背上投下细碎的柿叶影。叶承天的掌心甫触肺俞穴,指腹便被一种异样的空涩惊住——那感觉不像白露的灼热,倒似晒场中央被秋阳烤了十日的土地,指下虽无灼痛,却透着股吸不住掌心的虚浮,仿佛肺腑的津液正顺着晒柿饼的竹筛,一点点漏进燥土里。
竹篓底的野百合在光影里静静躺着,鳞茎分作七瓣,每瓣边缘都带着细密的微波,恰似咳嗽时胸肺振动的余韵。叶承天拈起一枚鳞瓣,乳白色的鳞片上,天然纹路竟与患者咳嗽时的胸肺起伏频率严丝合缝——主纹如气管直行,侧纹如支气管树状发散,连微波的弧度都暗合肺脏肃降的节律。“您看这鳞瓣,”他将鳞片贴在患者肩胛处,微波正好覆住肺俞穴,“秋分的野百合长在背阴的山坳,吸的是晨露与夜雾的润气,鳞片分瓣数合肺经七穴,边缘的波纹是替肺脏记的呼吸账。”
农妇盯着鳞片上的纹路,忽然发现那些细微波澜竟与晒柿饼时竹筛的网格相似——每日翻动柿饼时扬起的粉尘,正顺着这样的轨迹侵入肺腑。叶承天的指尖划过鳞片边缘,凉润的触感混着淡淡药香:“秋阳晒了十日,燥邪早顺着口鼻钻进肺络,就像柿皮被烤得裂开口子,您的肺阴也被燥火蒸得快见底了。”他忽然指向院角的药畦,六株新采的百合正开着碗大的白花,每朵六瓣均匀舒展,恰好对应秋分“阴阳平分”的节气特性。
“秋分者,阴阳相半也。”叶承天摘下一朵百合,花瓣在阳光下透出琉璃光,“您看这六瓣,三瓣承天阳之温,三瓣接地阴之润,合起来便是平燥的妙剂。”花瓣边缘的微波与野百合鳞片如出一辙,轻轻触碰,竟能感受到细微的凉意在指腹流转,恰似肺脏收到的第一滴秋露。他将花瓣放入青瓷盏,清水漫过花瓣时,水面竟映出患者舌尖的红——那抹红在水影里渐渐淡去,如同晒场的焦土迎来甘霖。
药园深处,麦冬的纺锤形块根在秋分的晨露里愈发饱满,须根上的露珠比白露更清冽,顺着根须滴入百合鳞茎旁的泥土,发出“嗒”的轻响。叶承天望着患者竹篓里的碎柿皮,忽然轻笑:“晒柿饼的燥气最伤肺胃,好在百合既能润肺燥,又能清胃热——您舌尖的红,正是胃火借着秋燥往上烧,百合的鳞瓣就像给胃腑垫了层润土,让燥火没法顺着食道往肺里窜。”
当他将野百合鳞瓣与新采的百合花瓣同置案头,两种形态迥异的百合竟在光影里叠成润肺的阴阳图:野百合鳞瓣的沧桑纹路记录着燥邪的轨迹,新百合花瓣的舒展姿态预示着润气的归位。农妇忽然想起,晒场边的老柿树在秋分后会结出带白霜的柿子,那层霜与百合鳞片的润意,原是天地给晒秋人的一对护肺符。
医案上的“秋分燥邪伤肺”刚落笔,药园的百合花丛忽然被山风拂动,六瓣白花齐齐转向晒场方向,花瓣边缘的微波与远处竹耙翻动柿饼的节奏奇妙共振。叶承天望着这幕,忽然明白,秋分的百合原是天地派来的润燥使者:鳞瓣承的是秋日的燥,花瓣聚的是晨露的润,连分瓣的数目、边缘的弧度,都暗合着节气的密码与人体的节律。那些在晒场被燥气灼伤的肺腑,终将在百合的润养里,重新找回秋分时节应有的清润与平和。
暮色漫进医馆时,叶承天将百合鳞瓣与麦冬、川贝同煎,陶壶里飘出的甜润气息,混着晒场的柿香,在“大医精诚”的匾额下织成网。农妇捧着药碗,看见百合花瓣在汤中舒展如肺叶,忽然懂得,医者指尖的草木,从来都是天地按节气写下的润养诗——就像晒柿饼需要留几棵遮阴的树,治秋燥也要借百合的瓣、麦冬的润、川贝的清,在燥烈的秋阳里,为肺腑撑起一片润气的云。
百合瓣与玉竹根:
草木润金的太极道
秋分卯时,叶承天踩着腐叶堆里的晨露,从背阴山坡挖出三簇云台野百合。鳞茎裹着半腐的橡树叶,表面凝结的薄霜在晨雾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每瓣鳞片以120度夹角舒展,恰似肺经中府、云门、天府三穴的立体投影——指尖轻触瓣缘,竟能感受到与患者咳嗽时胸肺振动同频的微颤,仿佛草木在生长时,已将人体的呼吸节律刻进了遗传密码。
“此百合吸的是腐叶堆十年的润气。”他将鳞茎浸于陶盆,薄霜遇水化作细晶,在盆底拼出肺叶轮廓,“秋分当日的野百合,鳞瓣分三岔应肺经三穴,薄霜是秋金之气凝成的护膜,专补晒场燥气灼伤的肺络。”阿林捧来的蜜炙玉竹还带着陶罐的凉,清明采挖的玉竹根经秋分晨露连浸三日后蜜炙,纺锤形的根茎表面裹着层琥珀色糖衣,须根末端竟结着极小的桂花晶——那是浸露时混入的初开桂瓣所化,恰合“金土相生”的妙理。
煎药的竹炉煨在檐下,叶承天却不取井中水,独独提来七只青瓷碟,碟中盛着秋分初开的金桂。晨露在桂瓣间滚成金粉般的珠,轻轻摇晃花枝,露珠便顺着花瓣脉络坠入瓷碗,带着桂花的甜润与秋金的清肃。“桂花露是秋分的‘金精’。”他用竹筷搅动露水煎液,野百合鳞瓣在桂露中舒展,120度夹角恰好卡住陶壶的气孔,“您看这瓣型,像不像给肺脏开了扇纳润的窗?”
蜜炙桑叶躺在案板上,边缘的锯齿挂着琥珀色蜜渍,叶片弯曲的弧度与肺脏舒张时的形态无二。叶承天将半片桑叶投入壶中,蜂蜜遇热融化,在水面铺出层薄如蝉翼的金膜,恰好托住上浮的百合鳞片——那些在腐叶堆里积蓄的润气,此刻借桂花露的金性、桑叶的木性,顺着肺经直抵燥结之处。“桑叶得秋风而落,禀金气最纯。”他望着壶中上下沉浮的药材,“蜜炙后增润力,就像给燥裂的肺叶敷了层桂花蜜的膜。”
火苗舔着陶壶底时,野百合的甘润、玉竹的黏滑、桂花露的清甜,混着桑叶的清苦,在蒸汽里织成半透明的网。叶承天看着阿林搅拌药汁的木勺,柄上的年轮竟与野百合鳞瓣的生长纹别无二致——原来这煎药的水、火、器,早被天地配好了:桂露承金气,陶壶禀土性,木勺通木气,合着百合的金、玉竹的土,恰成五行相生的润肺妙剂。
药汁滤入粗陶碗时,叶承天忽然发现浮在表面的百合鳞片,三岔夹角在汤面上投下淡蓝的影,与患者舌尖的红形成奇妙的平衡。他轻笑,这哪里是在煎药,分明是天地借他的手,将腐叶堆的润、晨露的清、桂花的甜,熬成了一味解秋燥的甘露——就像农妇晒柿饼时留几棵遮阴的老柿树,医者用药也要在燥气里寻那丝润,让百合的瓣、玉竹的根、桂花的露,顺着秋分的阴阳平分线,润透每寸被秋阳烤燥的肺腑。
农妇接过药碗时,指尖触到碗壁上凝着的桂花露——那是煎药时蒸汽遇冷结成的珠,带着野百合的乳白、玉竹的浅黄,顺着碗沿往下滑,在她掌心洇出微凉的痕。喝下第一口时,她忽然轻颤,喉间的干渴感竟随着药香散成细雾,那些像裂开柿皮的刺痛,原是被这碗融着腐叶润、桂露清、百合金的药汤,化作了云台山腰的晨雾,轻轻托住了燥渴的肺叶。
药园深处,新采的玉竹还在竹匾里闪着蜜光,野百合的鳞瓣上又凝起新的露滴,与桂花枝上的晨露遥相呼应。叶承天望着檐角悬挂的桑叶束,蜜渍在阳光下泛着金泽,忽然明白,医者的妙手从不是独创,不过是顺着草木的性、时节的气、天地的理,将千年的智慧熬成一碗润心汤——就像这秋分的露,落在桂瓣是自然的馈赠,煎入药汤便是救肺的甘露,而人与草木的共振,从来都藏在这一瓣鳞、一段根、一滴露的生长密码里。
粗陶碗沿的药香漫过农妇睫毛时,她正尝到野百合的甘润——那气息像腐叶堆里渗出的晨露,带着桂花的清甜,在喉间凝成细小的水珠。叶承天从青瓷盏里拈起枚百合瓣,三岔形的鳞片泛着珍珠光泽,边缘的微波还沾着未干的桂花露,轻轻贴在她天突穴上时,鳞瓣的凉润瞬间渗进皮肤,与喉间的灼热形成奇妙的对冲。
“顺着呼吸的节奏。”他的指尖虚笼在瓣片上方,看百合的层叠形态恰好贴合天突穴的凹陷,三岔夹角与喉结的软骨环一一对应。当瓣片随着吞咽动作微微起伏,农妇忽然轻颤,喉间的刺痛感如被晨露浸润的蛛网,轻轻一扯便散了——嘴角不自觉泛起湿润的笑意,像晒场的裂缝里渗进了第一滴秋雨。“像是有片刚摘的湿柿叶,带着露水贴在了嗓子眼里。”她摸着天突穴上的百合瓣,指尖触到细微的霜晶,恍若摸到了肺经的脉络。
午后的阳光斜穿竹帘,在药碾子上投下百合鳞茎的碎影。叶承天握着枣木碾棒,看晒干的百合鳞瓣碎成雪粉,与新榨的玉竹汁在陶钵里交融——玉竹汁呈半透明的琥珀色,黏稠如肺腑储满的津液,调入百合粉后,竟在钵中凝成乳白的膏,恰似肺泡张开时的温润形态。“百合的鳞瓣分三岔,对应肺经三穴。”他用竹片挑起药膏,微波边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这波纹是肺气肃降的轨迹,敷在肺俞穴,能帮您把上逆的燥气顺下来。”
农妇侧卧在草席上,后背的肺俞穴在光影里泛着微光,像被秋阳晒暖的玉。当药膏敷上穴位的刹那,她忽然轻叹——凉而不冰的触感顺着俞穴渗进肌理,仿佛背阴山坡的腐叶润气穿透皮肉,直抵燥渴的肺叶。玉竹汁的黏滑混着百合粉的清冽,在皮肤上织成层会呼吸的膜,药膏边缘的微波轻轻颤动,竟与她呼吸时的胸肺起伏同步,恍若草木的精魂正顺着经络,给燥裂的肺腑缝补裂隙。
叶承天望着敷在肺俞穴的药膏,百合的乳白与玉竹的琥珀色相间,竟在皮肤上晕出肺叶的轮廓。窗外的药园里,玉竹的纺锤形根茎还在收集午后的露滴,野百合的鳞瓣在竹匾里闪着微光,与檐角悬挂的桑叶束遥相呼应。此时的药膏在穴位上渐渐收紧,像给肺腑系了条润气的丝带,既拦住了上逆的燥邪,又引来了草木的清润——原来草木的疗愈,从来不是生硬的堆砌,而是如晨露滋养草叶,在最贴合人体的温柔里,完成燥润的更迭。
药碾子的“咯吱”声混着远处晒场的竹耙响,在诊室里织成张润喉的网。农妇忽然发现,掌心的纹路竟与百合鳞瓣的微波、玉竹根茎的纹理奇妙相似,那些曾让她痛苦的燥渴,正随着药膏的渗透,化作药园里的腐叶润、桂露清、百合香,渐渐润泽着每一寸燥裂的肺腑。而叶承天看着她舒展的眉头,忽然明白,医者手中的草木,原是天地写给人体的情书,每片鳞瓣、每段根茎、每滴露华,都是自然藏在时光里的润喉诗,等着懂的人,在脉息与草木的共振中,读出润燥护肺的千年秘语。
当暮色漫进医馆,农妇起身整理衣襟,肺俞穴的药膏残迹蹭在麻布衫上,竟与衣领处的柿皮碎粘成一片,像给秋燥的时节添了朵不会谢的润肺花。药园深处,玉竹的根茎在晚风里轻轻摇晃,野百合的鳞瓣上又凝起新的露滴,那些草木与人体的共鸣,正随着渐凉的秋风,在秋分的月光下,谱成一曲关于润养与共生的永恒歌谣。
银耳羹与沙参饮:
晒秋人的护肺方
秋分的阳光给晒场的柿饼镀上糖衣时,农妇腰间的草绳刚解开,两道深褐的勒痕便从靛青布衫下挣出——那是晒架的竹篾在皮肉上刻下的印记,边缘翻着粉白的皮,像老栎树皮被烈日烤裂的纹路。叶承天望着红痕的走向,忽然想起药园角落的老栎树,树阴里挂着的秋分银耳正吸足了晨露,耳片半透明如肺腑蒸出的津液,在树影里晃成几盏润气的灯。
“这银耳长在栎树背阴处十年了。”他从陶瓮中取出泡发的银耳,雪色耳片在瓷碗里舒展,褶皱间还嵌着未化的桂花露,“您看这半透明的胶质,像不像肺腑里储着的润液?”耳片触到红痕的刹那,农妇轻吸一口气——凉而不冰的触感渗进勒痕,仿佛老栎树的树阴化作了可见的润气,顺着晒架磨出的伤口,往燥渴的皮肉里钻。调了百合汁的银耳胶在患处凝成薄膜,耳片的褶皱竟与红痕的肌理严丝合缝,像给受伤的皮肉敷了层会呼吸的润膜。
石臼里的南沙参正在研钵中碎成雪粒,根茎表面的纵纹在光线下显露出肺经分支的走向——这味长在云雾岩壁的草药,根须分作五叉,每叉又衍生出细如发丝的络,恰似支气管在肺叶间的树状分布。“南沙参喝的是岩壁缝隙的千年雾水。”叶承天将根须浸入竹节露,清水瞬间染成淡青,“您看这根须,比川贝的冰纹更细,比百合的鳞瓣更柔,专能清晒场燥气烤出来的肺热。”
农妇盯着陶壶里舒展的南沙参,忽然发现根须的走向与晒场的排水渠别无二致——那些在晒柿饼时被燥气抽干的津液,正被这味带着云雾气的草药,顺着经络引回肺腑。“就像晒柿饼得找老栎树的树荫。”她摸着腰间的银耳膜,耳片的凉润混着百合汁的甜,在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洇出小片润区,“南沙参煮的水,该是给肺腑引了股山泉水吧?”
药园深处,老栎树的阴影里,新收的银耳还在竹匾里闪着微光,耳片边缘的褶皱与农妇腰间的红痕形成奇妙的镜像。叶承天望着陶壶中沉浮的南沙参根须,忽然轻笑:“《本草备要》说南沙参‘清而不燥’,正合秋分燥邪‘凉温交争’的特性。您看这根须,在岩壁上专挑背阴处生长,就像您晒柿饼时知道躲老栎树,都是天地教给生灵的自保法。”
当南沙参茶滤入粗陶碗,淡青色的茶汤里漂着几粒桂花,与银耳膜上的露滴相映成趣。农妇喝下时,喉头的燥渴感如晒场迎来第一场夜露,滋滋地冒出润意,腰间的红痕也在银耳的护佑下,渐渐褪去灼痛,化作老栎树阴里的一片清凉。窗外的晒场,竹耙还在翻动金黄的柿饼,却有几片柿皮被风吹入药园,落在南沙参的根须旁,与晨露相触,化出淡淡的甜——那是晒场与药园的又一次对话,是燥气与润意的再一次和解。
暮色漫进医馆时,农妇腰间的银耳膜已化作透明的润痕,像给秋燥的时节添了道无形的护符。叶承天望着药园里的老栎树,树阴下的银耳正凝着新的露滴,南沙参的根须在露水里舒展成肺经图谱,忽然明白,医者手中的草木,原是天地按节气备好的护佑:银耳护的是皮肉之燥,南沙参润的是肺腑之热,连生长的方位、形态、纹理,都暗合着人体的需要。那些在晒场被燥气灼伤的痕迹,终将在这些吸足了秋露的草木里,找到最温柔的疗愈。
药园的夜风掠过银耳的耳片,发出细碎的响,像老栎树在哼着润气的歌。叶承天知道,明日清晨,晒场的竹耙会继续翻动柿饼,而药园的草木自会遵循秋分的节律,在晨露与秋风中,继续谱写护佑人间的诗篇——那些藏在耳片褶皱里的润意、根须纹路中的清肃,从来都是自然写给燥秋的,最温润的护痕之语。
秋分的斜阳给晒架镀上金边时,叶承天已将三串紫苏挂在竹篾间。深紫色的叶片在晚风中轻颤,锯齿边缘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锯齿的弧度与密度,竟与人体气管内壁的纤毛结构分毫不差,每道缺口的间距恰好是一次呼吸时胸廓起伏的幅度,仿佛草木在生长时,早已将人体的呼吸节律刻进了叶片的基因。
“这紫苏长在云台观前的露雾里。”他的指尖抚过叶片,绒毛上沾着的晨露渗进晒架的竹篾,“您看这锯齿,像不像给气管装了排扫燥的小刷子?”农妇凑近细看,发现每片叶子的锯齿都朝着叶尖方向倾斜,与气管纤毛向咽喉摆动的方向完全一致,“晒柿饼时扬起的粉尘、烤人的燥风,都会被这些‘小刷子’扫出去。”叶承天说话间,山风掠过晒架,紫苏叶片相互碰撞,竟发出类似肺叶清肃的轻响。
农妇的手掌覆上紫苏叶,锯齿的触感像极了晒场竹筛的网格,却多了份植物特有的柔润。当她的拇指划过叶片中部的主脉,忽然怔住——主脉的走向与人体胸骨的中线重合,两侧的侧脉呈15度角延伸,恰似肋骨保护着肺脏的姿态。“连叶片的香气都是药方。”叶承天摘下片叶子轻揉,浓烈的辛香混着雾露的清冽扑面而来,“紫苏的香气属金,能入脾胃经,您晒柿饼时耗伤的脾气,会被这股香气温温地兜住。”
晒架上的柿饼在紫苏阴影里投下斑驳的光,农妇忽然想起,每日翻动柿饼时,燥气总会顺着袖口钻进衣襟,呛得人喉间发紧。此刻挂在晒架四角的紫苏,叶片随风转动,始终将锯齿边缘对准来风的方向,像给晒场围了圈会呼吸的护燥屏。她摸着叶片上的绒毛,发现绒毛的密度竟与肺腑表面的黏膜相似,能黏住漂浮的柿皮碎屑,正如气管纤毛捕获粉尘般自然。
“明日霜降前,紫苏会结出紫黑色的籽。”叶承天指着叶腋间的花苞,“那些籽得秋金之收敛,能帮您把上逆的肺气往下引,就像晒柿饼时,得把竹筛斜靠老栎树,才能借树荫的润气。”农妇点点头,忽然看见紫苏叶片在夕阳下的影子投在晒场,锯齿边缘的影线与她腰间的红痕重叠,竟形成一道润气的符——原来医者早在草木的叶片上,写好了护佑晒秋人的药方。
当第一缕暮霭漫进晒场,紫苏的香气混着柿饼的甜,在竹架间织成网。农妇望着叶片锯齿在晚风中划出的弧线,忽然明白,这些长在云台雾露中的紫苏,叶片的每道锯齿、每条叶脉、每根绒毛,都是天地为燥秋备下的护肺符:锯齿扫的是燥风粉尘,叶脉通的是气血津液,香气醒的是脾肺二脏,连生长的方位与形态,都暗合着人体的防御机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