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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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己诏

今时不同往日</p>

夜深人静，开封城郊外的贡院主殿，还亮着灯。一大批不识字的工匠，正在抄录誊写考生的卷子。</p>

既然这些人可以誊写试卷，为什么他们还不识字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p>

其实，这就是雕版印刷的常态。也是雕工不能叫做“读书人”的主要原因。</p>

这些雕工们会认字，会写字，会雕刻字。</p>

但是什么字读什么音，是什么意思，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则是很多汉字都不知晓其具体意思。</p>

简单来说，在这些雕工眼中，“字”就是一种特殊的“画”。他们写字，不过是在临摹画作而已。</p>

因为工作的性质，压根就不需要这些人识字。他们正是一群整天跟字打交道，却又不太识字的群体。</p>

畸形而扭曲，但又是由其所处的职业和社会地位决定，反倒是理所当然。</p>

贡院大门外，方重勇正好巡视至此。</p>

他看到火光照耀下，贡院大门前有一副对联。</p>

左边写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p>

右边写着：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p>

门楣的横批写着：鱼跃龙门。</p>

一点都不工整，从对仗的角度而言写得稀烂。</p>

但却很热血，很励志。具体想表达什么意思嘛，那些“聪明人”应该是明白的。</p>

看着自己的“杰作”，方重勇满意的点了点头。</p>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开科举的一天！以前的时候，方重勇都只是有参加科举的资格。</p>

只不过，他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是在装逼，或者想找点什么乐子。</p>

方重勇认为，改革后的科举制，稍微有那么一些进步意义，并不是在原地踏步。</p>

虽然也不必期待太多就是了。</p>

这只是社会进步的一小步。</p>

方重勇内心的想法，是先破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精神枷锁，再来推动进一步的社会革新。</p>

“官家，这次科举，咱们真算得上大公无私啊。汴州百姓，对此都是交口称赞。”</p>

一旁的张光晟对方重勇恭维道。</p>

其实这算术，说不定对方就真能对答如流呢？</p>

这种事情也很难说。</p>

古人虽然并不比现代人笨，但他们的学习效率如何，方重勇实在是不敢确信。</p>

以他所见所闻的，那种全知全才的人，凤毛麟角，万不存一。</p>

科举考生里面，能有一门精通的人，就算是很厉害了。真要在这帮人里头抓“综合素质”，实在是有些不现实。</p>

方重勇越发确信，自己之前所定“以长取才”，思路是正确的。</p>

“以后录取的考生，都要在教百姓识字的公学里面当先生，授课一年，才能给他们授予官职。</p>

谁要是不去，那就革除功名永不叙用。</p>

谁若是讲学不用心，那就派去偏远的地方任职。</p>

给百姓授课的公学会越来越普及，将来一定会教习奇缺，那就用中进士的考生来补缺吧。”</p>

方重勇一脸肃然的对严庄说道。</p>

让这些出身比较好的进士，去跟底层百姓，去跟军中的士卒，好好接触一下。让这些人了解底层的艰辛与苦难。</p>

这有助于让这些未来的官员接一点地气。至少不会让他们这些人，成为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子。</p>

至于能有多大的效果，方重勇也不确信。只能说做了总比不做要好。</p>

挣扎一下，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路，真要躺平了，他将来势必又会成为豪门世家的新傀儡。</p>

“官家请放心，下官明白的。既然这些人出身都挺尊贵的，让他们吃一吃苦头，也不是什么坏事嘛。”</p>

严庄嘿嘿冷笑道。</p>

想他优待新进士？那怎么可能！</p>

由于个人出身及经历的问题，严庄对于类似人群，有着天然的仇恨与鄙夷。</p>

他不出手把这些人爆锤一顿，就算是手下留情了，又怎么可能优待考上科举的人！</p>

“嗯，这几天辛苦你了。</p>

对了，对于科举考生来说，你是总考官，似乎也算是他们的恩师。</p>

天地君亲师，这个分量不轻啊。说不得这些新进士要办谢师宴，到时候你可要风光一把了。”</p>

方重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的提了一嘴，似乎话里有话。</p>

“官家，下官哪里有资格做那些考生的老师呢？</p>

您才是他们的恩师啊！</p>

要不是您力主开新科举，那些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待着呢！</p>

他们就算要感激，又怎么会感激微臣呢，那要感激官家才是啊。”</p>

严庄连忙辩解道，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