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森林之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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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子（五）

森林之子（五）</p>

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瞬间</p>

一个连摩根自己都早已经遗忘的瞬间。</p>

但是，庄森却记得它，记得清清楚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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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效率的办法与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一个同义词，我的阁下，理性与感性本就是一对矛盾重重的连体婴儿。</p>

冒犯一点的说，如果让冉丹毁灭的最快办法就是。</p>

两个银河霸权的数百万精锐围绕着一整个产粮星区展开了拉锯，单单是一座最前沿的要塞世界就需要一百四十万凡人辅助军和一千名暗黑天使的生命去抹除，而像这种被全副武装起来的世界，在整个沃拉斯顿星区有足足二十二个。</p>

更不用说，那个横亘在星区中央的冉丹战争引擎集群，有着足足六枚战斗月亮与上千艘的主力舰，在暗黑天使的文档中，这支舰队有着一个最为刺耳的名字：最强大、最亵渎、最疯狂、前所未见的对手，冉丹的无敌舰队。</p>

单单是为了撕破外围的防线，攻入沃拉斯顿的主星系，就花费了，甚至没有流传在凡人与其他军团之间的低声赞叹，暗黑天使的主力部队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们从这里带走的只有满身的疲惫、战友的鲜血、还有来自庄森的更多的命令。</p>

从那一刻开始，便几乎没有人再记得沃拉斯顿的名字了，这个飘荡着数以万计的尸骨与战舰残骸的惨烈战场，成为了与帝国法令。</p>

至于那些泰拉人，更不需要考虑，虽然他们的建议可能真挚、诚恳且富有智慧，但是他们本身的身份就不适合这个问题。</p>

他需要一些另辟蹊径的东西，一些足够逆反与另类，并且无关紧要的人物，他需要一些不同的声音，哪怕毫无价值，哪怕他根本不会认真采纳。</p>

基因原体的眼眸抬起，看向了百米开外，那个正在咏唱法阵的凡人。</p>

——————</p>

你疲惫么？</p>

……？</p>

正在装模作样，咏唱着那些漫长法术的摩根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庄森在发出自己的疑问。</p>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在过去的训练中，这位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往往从头到尾都不会说上一句话。</p>

摩根歪着脑袋，任凭灵能在自己举起的指尖上汇聚着。</p>

疲惫？</p>

灵能的利箭与这句反问一同发射而出，铺天盖地地对准了基因原体。</p>

庄森没有躲闪，他随意地动了一下肩膀，便将这些小手段打散，直到最后一支虚无的箭矢向他射来。</p>

恍惚间，基因原体竟看到了考斯韦恩的愤怒身影，他的子嗣正高举着一把大剑，跳在半空中，刺眼的锋芒对准了他的头颅，眼眸之中满是狠辣与决绝的色彩。</p>

这一幕是如此的真实，庄森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子嗣脖颈上流淌的汗滴，看到被他的瞳孔所挤压的湿润浓眉，看到他那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张大的嘴唇，喷吐着象征着暴怒的口水和热气。</p>

基因原体皱起了眉头，他翻过手腕，掌中的大剑挥出一道飓风，眨眼间便将眼前的虚假子嗣撕成了碎片。</p>

幻像……</p>

他不满的低声咆哮着，就仿佛一头饥肠辘辘的雄狮看着远逃的猎物。</p>

你总是热衷于幻像，毫无价值与新意。</p>

隔着遥远的距离，回答基因原体的是一声没有任何情绪的轻笑。</p>

摩根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了基因原体的愤怒。</p>

因为实用，阁下。</p>

对于我这种级别的灵能者来说，一个粗制滥造的幻像毫无难度，我只需要吐一口气就可以塑造一个虚假的王国，成为一个虚假的造物主，像这样暴怒的战士我可以在一瞬间拉出一个连队，所消耗的精神力量甚至不及我念出半句咒语。</p>

可只要我的敌人在这种幻像之下有了半分的停顿：无论是面对熟悉之人的犹豫、面对恐怖之物的惊愕、还是面对意外时，人类会本能产生的精力分散，都会成为我走向胜利的坚定一步。</p>

庄森没有说话，他在摩根所掀起的灵能风暴中闲庭信步，随意地挡住了无数伸向他的意志的灵能触角，像这样的攻势他已经面对了太多了，从最开始的猝不及防与暴怒，到现在的熟视无睹，庄森适应的很快，他只需抬起自己的意志，就能轻松的分辨出哪些是需要认真对待的灵能攻势，那些又只是虚张声势的掩护。</p>

基因原体躲避着这足以折磨一百名阿斯塔特的攻势，他甚至有一种闲暇的心态去问出一个额外的问题。</p>

如果我不躲避，幻像会造成伤害么？</p>

当然不会，阁下。</p>

灵能的火焰在摩根的指尖化作一团含苞待放的花蕊，散发着生命、奇迹与死亡交织在了一起的气息。</p>

归根结底，幻像不过是一座虚假的、不存在的花园迷宫而已，只要伱能认准了一个方向，坚定不移，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踏破哪怕最真实的幻像。</p>

庄森的嘴角略微勾起。</p>

他已经记住了这句话。</p>

那么现在，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摩根女士。</p>

我想，我已经回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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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森聆听着笑声，又一次的，他皱起眉头。</p>

不要跟我打哑谜。</p>

你是否感到疲惫，对于这场战争，对于无尽的厮杀，对于流淌在无数个世界上的最单调的鲜血，感到疲惫，感到厌烦，感到无法继续这场战争的软弱。</p>

摩根安静了下来。</p>

她安静了有一段时间。</p>

随后，一股浓雾开始遮掩基因原体的视线。</p>

他能感觉到，他能听到，在这无穷无尽的浓雾的另一头，那银发的女士正用她习惯于讥笑与嘲弄的嗓音，发出一声叹息，一声无比漫长的，货真价实的叹息。</p>

我的回答重要么，阁下？</p>

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又有什么理由，去代表你心中所真正想去询问的万千战士？</p>

从庄森所在的方向，只传来了一股最压抑最死寂的沉默。</p>

我的战友没有一个个倒下。</p>

我的荣誉没有一个个遗失。</p>

我所拥有的一切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支离破碎，我不用冲锋在最前线，我只需要面对自己所擅长的事情，而不是将脆弱的身躯暴露在辐射与火光之中。</p>

所以，我的答案毫无价值，阁下。</p>

沉默。</p>

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