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奉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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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

奉先殿</p>

奉先殿正殿里，隆庆帝的灵柩停在正中间，用缟素帷帐围了起来。在前面，神龛上摆着隆庆帝的神主牌位。</p></p>

“大行皇帝位。”</p></p>

群臣们还在商议隆庆帝的庙号和谥号，商议好后，由德高望重之臣执笔书写，选黄道吉日迎入奉先殿和太庙。</p></p>

现在隆庆帝的神主牌位只能用“大行皇帝位”来暂替。神主前面是白烛和祭品。摆放祭品长桌下方，点着一盏长明灯，豆大的灯光昏昏暗暗摇曳着。</p></p>

朱翊钧一身缞服，跪在神主牌位前。</p></p>

此时夜静人深，左右偏殿和尚道士在做水陆道场、度亡法事，嗡嗡的念经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p></p>

大臣们在外殿守灵，朱翊钧身边只有冯保、祁言两人。</p></p>

三人默不作声，跪在蒲团上，看着长明灯的光，晃晃悠悠。</p></p>

“冯保，外面可平静？”</p></p>

朱翊钧轻声问道。</p></p>

“殿下，外面不是很平静。有人说殿下不该择日大婚，还有人说殿下大婚那日，有白虹贯日，天象显凶，大不吉”</p></p>

“他们的意思是孤克了父皇？呵呵，天象显凶，他们懂天象？钦天监都没出声，他们倒都成了精通天象的天师了？”</p></p>

冯保不敢答话。</p></p>

殿下，钦天监早几年就被你掌控，他们怎么敢吭声呢？</p></p>

“祁言，孤的二让诏书，司礼监发了吗？”</p></p>

“启禀殿下，司礼监已经明发。”</p></p>

按照规矩，太子即位得三进三让。</p></p>

。”</p></p>

“殿下英明。”</p></p>

“南海呢？”</p></p>

“回殿下的话，南海暂无消息。”</p></p>

“嗯，”朱翊钧又想起一事来，“李超率青龙水师东征艮巽两洲，扬帆出海有四五个月，不知道到了没有。</p></p>

艮、巽洲离我们这么远，来回一圈要一年。世界之大，超出我们的想象。”</p></p>

冯保和祁言答道：“殿下雄才伟略，以天下为棋盘，定能定局天下，让大明纵横四海。”</p></p>

一位内侍进殿来，在冯保耳边嘀咕了一句。</p></p>

冯保挥挥手，示意内侍退下，双膝挪动，移到朱翊钧跟前轻声道：“殿下，孟冲来了，想给大行皇帝磕个头。”</p></p>

朱翊钧目光一闪，“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p></p>

“是。”</p></p>

孟冲踉踉跄跄走进来，跪在朱翊钧身后，对着神主和灵柩恭敬地磕头行礼。</p></p>

额头磕在水磨砖地面上，咚咚的声音，清脆可闻。</p></p>

朱翊钧站起身来，瞥了跪在地上的孟冲一眼，“随孤来。”</p></p>

孟冲跟着朱翊钧出了正殿，走进偏殿一间房间里，这是朱翊钧守灵时休息的地方。</p></p>

朱翊钧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是皇爷爷叫你做的？”</p></p>

孟冲一愣，噗通跪下，“殿下英明，明察秋毫。”</p></p>

“你是尚膳监太监，宫里、西苑进嘴的东西都归你管。皇爷爷十分谨慎，能让你掌管尚膳监，应该非常信任你。</p></p>

你却偏偏在孤的面前装出一副桀骜不驯，不屑攀附于我的样子。紫禁城的猫，都有十二个心眼，你却如此不识时务？”</p></p>

孟冲低着头，没有出声。</p></p>

“那天在西苑游舫上，孤借着机会把你丢进了湖里。孤知道，你身上穿着的衣袍遇水发涨，拖着你往下沉，水性再好，没有人搭救，也很难活命。</p></p>

偏偏你游上了湖边，谁救你的？”</p></p>

孟冲沉默了一会，低声答道：“黄公公叫人悄悄救得奴婢。”</p></p>

“这件事后，孤心里有了数。皇爷爷留你，做了什么交代？”</p></p>

“世庙先皇交代奴婢，遇急则急，遇缓则缓。”</p></p>

朱翊钧听懂了，皇爷爷交代孟冲，要是自己父皇急着把自己赶出西苑，收回权柄，他不要迟疑，尽快下手。</p></p>

要是自己父皇愿意在紫禁城做蜜蜂，不理国事，就缓缓图之。</p></p>

这一缓，也就三年。</p></p>

“你的帮手是那个做过铃医的道士段朝用。”</p></p>

“殿下英明。奴婢在进尚膳监时，在御药房待了十五年，帮世庙皇帝炼过十年丹药。段朝用的药，奴婢做了改进，去了许多毒性。</p></p>

奴婢原本预想，旦旦而伐之，大行皇帝的身子骨，大概可支撑五到六年。只是大行皇帝.”知道，自己父皇好色好酒好暴食，加上你的“神药”，能撑三年才灯尽油干，底子算是不错的了。</p></p>

“孟冲，孤该如何处置你和段朝用？”</p></p>

孟冲磕头答道：“自世庙先皇给奴婢交代此事后，奴婢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请殿下不必为难，赐死奴婢就是了。</p></p>

段朝用，奴婢已经悄悄毒死他了，手尾也处理好了，殿下不用烦恼。”</p></p>

朱翊钧看着孟冲的后背，心里唏嘘不已。</p></p>

皇爷爷不仅老谋深算，还真是疼爱自己，不仅在生前扶自己一程，死后还埋下棋子，暗地里给自己保驾护航。</p></p>

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让孟冲做个死人，永远不开口。</p></p>

父皇暗地里使用虎狼之药，宫内宫外都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大家对他英年早逝，感到可惜却不感到意外。</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