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张叔大，你可别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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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大，你可别拗！

京师西苑，冯保引着张居正走在林荫路上。</p>

张居正左右看了看，看到前后内侍都有意无意隔着一段距离，便轻声说道：“冯公公，今日皇上的心情如何？”</p>

冯保微弯着腰，探着头，手里挽着一柄拂尘走在前面引路。</p>

“太岳公是担心河南大案引起的龙颜大怒还没散去？”</p>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蒸蒸日上之际，河南突然冒出这么一件大案。”</p>

冯保深有感触：“是啊，这就好比盛宴开席，大家正吃的起劲时，突然发现菜里有颗老鼠屎。太恶心人了。</p>

皇上见到通政司递上的题本，雷霆大怒！不过太岳公放心，皇上拿得起放得下，这点怒气已经散了。”</p>

“真散了？”</p>

“散了？御批叫海公和王部堂亲自督办此案时，就已经散了。”</p>

“叫海公和王子荐亲率联合专案组赴豫，严厉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p>

冯保转过头来，笑呵呵地说道：“太岳公，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p>

“冯公公，不瞒你说，河南在万历二年、三年和四年，连续三年田赋缴纳足额，是内阁和户部点名表扬三年的先进布政司。</p>

结果出了这么一起大案，内阁坐蜡，影响深远。</p>

朝野流言四起，说万历新政是乱祖宗法度、祸国殃民，现在害民之状逐一出现，皇上再不悬崖勒马，恐有前宋变法亡国之忧。”</p>

冯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人多了去。河南连续三年成了先进，内阁和太岳公只是一时失察而已，最后还不是查出来，正要严办吗？</p>

那些嚼舌头的，太岳公何必去听呢？这些人戴着老花镜，盯着新政改革，眼睛都瞪出血来，就等着出岔子。</p>

呵呵，这世上只要真心真意去做事，能万无一失吗？</p>

他们坐在那里，不用办实事，只是动嘴皮子，摘觅别人的错处，身上全无一点错处，当然显得理直气壮了。</p>

太岳公要心静，有皇上在，这大明的天，谁也翻不了。”</p>

冯保的劝慰，让张居正烦乱的心稍微好受些。</p>

河南大案一出，首当其冲的是张居正。</p>

无数藏在水面底下的保守派，终于等到这一刻，纷纷跳出来。</p>

新政改革，搞了近五年，就搞出这么个玩意。</p>

考成法严考中枢地方，就考出这么一班混蛋？</p>

这不是在重演前宋王安石变法的老路吗？</p>

喊着要变法以强国富民，结果行的新法全是横征暴敛、害民之事。</p>

以前你们不让说，现在好了，河南爆出这么大的案子，受害的百姓数以千计，遍及河南二十多个县，家破人亡数以百计。</p>

铁证如山！</p>

无数人像是藏在土里的虫子，听到一声号令纷纷钻了出来，发挥各自的拿手好戏。</p>

揭帖、抄文、上疏、题本，无数对新政改革的抨击，像无数的冷箭，嗖嗖地射向内阁，射向张居正。</p>

冯保眯着眼睛看了张居正一眼，看到他双眼赤红，眼窝发黑，眼睛里全是深深的忧患。</p>

能让一向沉如高山、稳如磐石的张太岳焦虑到这个地步，由河南大案卷起的风浪之大，出乎人意料。</p>

风急浪高！</p>

“太岳公，你觉得你与王荆公相比，何如？”</p>

张居正自傲地答道：“伯仲之间。”</p>

“太岳公，那宋神宗与皇上比之，又何如？”</p>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p>

冯保笑了，“既如此，太岳公又何必如此焦虑？”</p>

张居正心里长舒一口气。</p>

冯公公，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这焦虑有一半是你老兄不给力啊！</p>

外人都认为，老夫执外朝，你掌内廷，是内外呼应的盟友搭档。</p>

可是你老兄自从去了承德督造行宫一趟，回来变得低调无比，低调到世人都快不知道你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p>

以前从西苑源源不断递出来的“禁内”消息，一下子少了九成，尤其是皇上的心思，你是半点都不敢给。</p>

天意难测！</p>

你不把皇上的心思透给老夫，我心里能安定得下来吗？</p>

冯保似乎猜到了张居正的心思，继续在前面引路，嘴里轻轻说道：“老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带着一群风水先生，终于给皇爷勘察出四处候选吉壤。</p>

两处在西边，皇爷去年抽空去实地看过。</p>

还有两处在东边。五月中，皇爷东巡滦州，抽空去实地勘查了一回，最后定下青龙山为万年吉地。等钦天监、工部的人再去核实一遍，绘出草图，皇上的皇陵很快要开建。</p>

万事开头难，要紧的就在起手势，相信过不了多久，皇爷会叫老奴去督工。”</p>

张居正眼角不停地跳。</p>

老冯，你闹哪样？</p>

才万历五年你要往急流勇退吗？</p>

冯保继续说道：“太岳公，这些日子，兴起的新戏真好看。有沙场杀敌报国，有大明勇士与草原之花相爱相恋，有妯娌姑嫂由怨相亲，还有青天破奇案伸冤理枉.</p>

老奴去看了，好看，比以前那些酸溜溜的才子佳人戏文好看多了。</p>

新朝新气象，也该有新戏文新规矩，那些旧戏文、旧陋习，都可以抛弃不要了。”</p>

张居正嘴角也在微微跳动。</p>

旧陋俗，内外通气，结为盟友，是不是旧陋习啊冯公公！</p>

你是在点我啊，还是在点我啊！</p>

到了紫光阁，张居正被引了进去。</p>

“臣张居正参见皇帝陛下。”</p>

“张师傅免礼，赐座！”</p>

朱翊钧一身圆领朱罗盘龙衫，头戴翼善冠，还是此前干脆利落的作风。</p>

“张师傅，河南大案的事.”</p>

张居正连忙起身，叉手长揖。</p>

“臣为此案向皇帝陛下请罪。臣身为内阁总理，总领国政，又兼考成中央指导委员会主任，主持官吏考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