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朕，等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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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等不了啦！

乔贞和杨沅进宫向赵瑗禀报了找到岳飞将军遗骸的消息。</p>

赵瑗听罢激动不已，他在垂拱殿内来回走了几遭，下定决心道：“朕要去九曲丛祠，祭拜岳将军！”</p>

“官家万万不可！”乔贞吃了一惊，赶紧劝阻。</p>

这么大的事儿，他身为臣子既然听到了却不劝阻，会被天下士人立成靶子炮轰的。</p>

乔贞急道：“官家，自古礼法，父母不能亲临祭祀去世的儿女墓地；君主不能亲临祭祀去世的臣子墓地。</p>

官家若亲自亲往祭拜，岂不有失礼法？</p>

况且岳将军忠心耿耿，英灵不泯，若官家逾矩亲往祭拜，岳将军在天之灵也会感到不安的。”</p>

其实赵瑗这句话一出口，就马上想起相关的礼法制度了。</p>

他给岳飞将军任何褒奖和补偿都可以，唯独君臣礼法不可废。</p>

赵瑗叹了口气，失望地道：“既如此，朕命礼部尽快择选吉地，为岳飞将军隆重迁葬。你临安府协办。”</p>

乔贞道：“官家叫礼部择选吉地一事，可以先行之。</p>

但，为岳飞将军迁葬一事，是否该等岳将军家眷自岭南归来再说？</p>

况且，谥号尚未确立，这坟茔规制、墓碑和碑文，便也不好确定……”</p>

赵瑗慢慢冷静下来，这些事不确定，还真是不宜现在就惊动逝者。</p>

赵瑗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乔贞一眼，道：“乔卿所言有理，</p>

你且安排人手，守护好岳将军遗骸所在，莫要叫人惊动了。”</p>

乔贞道：“是，臣已命东判刘以观亲自带人去了九曲丛祠。”</p>

“甚好，卿且退下吧。”</p>

“臣告退！”</p>

乔贞悄悄睃了一眼旁边陪站的杨沅，还是此人简在帝心啊。</p>

乔贞拱手而退。</p>

赵瑗坐在上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目光才渐渐投到杨沅身上。</p>

“杨卿。”</p>

“臣在。”</p>

“你在临安府，如今具体负责些什么？”</p>

杨沅连忙把自己的分工对赵瑗说了一遍。</p>

赵瑗点点头，微笑道：“你刚刚到任不久，这些事情，还做得来么？”</p>

这种难得的表功机会，杨沅怎么会错过。</p>

于是，他便把自己近来大刀阔斧所做的一切，对赵瑗做了一个汇报。</p>

诸如他推行消防，火灾发生率、火灾程度等分别下降了多少。</p>

诸如他为临安养老院、孤儿院的老人孩子做了哪些事，而不是把他们仅仅丢在那里有吃有穿就了事。</p>

还有近来他审断了哪几桩案件，尤其是其中有一件案子是涉及临安商贾与蕃人商贾矛盾的</p>

他的处理结果甚是公允，他没有因为地域和国籍偏袒无理的一方，使得临安营商环境如何更好。</p>

赵瑗听的甚是喜悦，忽然道：“朕记得，你去枢密院机速房任职期间，短短时间里，也曾屡立功劳。”</p>

“陛下谬赞了，这都是臣份内之事，何谈功劳。”</p>

赵瑗问道：“你去机速房任职还有去临安府任职时，难道就没有同僚排挤、掣肘于伱吗？”</p>

杨沅怔了一下，不太明白赵瑗的意思，便斟酌着拍了一记马屁：</p>

“臣……往机速房任职，是官家的关照。</p>

臣往临安府任职，更是以官家最青睐的门生身份去的。</p>

纵然有些人看臣不顺眼，也不敢太过为难臣的。”</p>

赵瑗听了，便羡慕地叹了口气，道：“杨卿你有朕撑腰，履新就任，踢得开局面。</p>

可是朕，找谁来撑腰呢？”</p>

杨沅一听就知道，官家虽然借香积寺一案，推动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和发展，但是暗中遭受的抵制怕也不小。</p>

只是，自己人微言轻的，有些话适合他来说吗？</p>

可赵瑗并不是发了句感慨了事。</p>

他缓缓地道：“朕要改革台谏，因为台谏之前的屡屡失职，他们无话可说。</p>

但是叫他们举荐人才，便要么推三阻四，要么便是门生故旧。</p>

完全无视朕定下的规矩：宰执亲眷门生故交，不得任台谏官。</p>

朕要为岳飞将军定谥号，要取哪个字，他们也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p>

朕要给岳飞定谥号为‘武’，他们不肯。</p>

岳飞的功绩难道就不如王浚和陈庆之吗？</p>

朕要给岳飞定谥号为‘武忠’，他们还是不肯！</p>

他们可以为此和朕吵上一天。朕真的好累……”</p>

一向在臣下面前极为注重端仪的赵瑗，往椅背上靠了靠，有些颓然的疲惫。</p>

武将的谥号，以单谥一个“武”字为最高。</p>

自古以来，得此谥号的只有两人，一個是西晋名将王浚、一个是南朝梁名将陈庆之。</p>

不过，有些朝代并不认可单谥，只认可双谥。</p>

双谥按照高低顺序，依次就是忠勇穆刚、德烈恭壮、宁毅敏惠、襄顺肃靖了。</p>

比如诸葛武侯的谥号就是“忠武”，也可以称为“武忠”。</p>

如果大宋把双谥作为标准，“武忠”就是武将的最高谥。</p>

赵瑗利用给岳飞平反一事，已经使得朝廷中的主战派渐渐抬起头来。</p>

如果给岳飞再定一个最高的武谥，可想而知，主战派的气势将更大。</p>

因此，文官们的强烈阻击，不是冲着已经去世的岳飞，而是想打压主战派的气焰。</p>

但是这种旷日持久劳神费力的拉扯，对锐意进取，心性修炼上又比不了那些老臣的年轻官家来说，简直就是意志和精神的双重折磨。</p>

难怪他身心俱疲了。</p>

杨沅自觉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继续出风头，本想韬光隐晦一番。</p>

但是眼见官家对他推心置腹，杨沅便有些忍不住了。</p>

杨沅近前一步，道：“官家，臣有些想法……”</p>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一顿。</p>

赵瑗会意，说道：“殿上的人，都是朕潜邸时的老人，卿可信任之。”</p>

殿上的内侍宫娥连忙欠了欠身，一脸激动。</p>

杨沅道：“是！臣以为，官家登基还不到四个月，有些事推行的慢了些，又何必太着急呢。”</p>

赵瑗苦笑道：“如果连这么点事，都要耗费几年光景去推动。</p>

那朕就算活上一百岁，能做几件事呢？”</p>

杨沅摇了摇头，道：“臣幼时顽皮，有时跑到山坡上玩，会推石下山，以为游戏。</p>

不知官家可曾玩过这样的游戏。”</p>

赵瑗一呆，他还真玩过。</p>

他是八岁入宫成为皇养子的，入宫之前虽然是皇室后裔，可他这一房已经快跟平民差不多了。</p>

许多平民家孩子玩过的游戏，他也是玩过的。</p>

在成为一个乖巧听话的皇养子之前，赵瑗也是一个顽皮好动的孩子。</p>

赵瑗点点头道：“朕……幼时倒也玩过这样的游戏。怎么？”</p>

杨沅道：“那石头若是稍大一些，刚刚推动起来时便会很吃力。</p>

臣经常要推一下、收一下、再推一下……</p>

让那块石头反复地晃动，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p>

当它的力道大到足以滚落下去时，臣只要稍稍多加一把劲儿，它就可以一路砸下去，越来越快，无需臣再推动一下。”</p>

赵瑗听了不禁若有所悟。</p>

杨沅道：“现在有些事，需要反反复复，耗费大把的气力，可是能推动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p>

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每做一件事，都是如此艰难。</p>

当大势成时，官家将无往而不利。”</p>

赵瑗听得悠然神往：“那朕现在应该怎么做，就由着这些老臣挟大义名份相阻挠？”</p>

杨沅想了一想，道：“臣以为，官家现在只要做好几件事，明年改元便有大转机、生新气象。”</p>

赵瑗微微倾身，盯着杨沅道：“讲！”</p>

杨沅道：“一，固兵权。兵权在握，就翻不了天，官家何虑之有。”</p>

赵瑗微微一笑，颔首道：“这一点，朕一直很警醒。”</p>

杨沅暗暗吐槽，何止你警醒。你们老赵家的皇帝，不管明君昏君，在这一点上，个个都很警醒。</p>

严重点的，都快赶上葛朗台了。</p>

杨沅道：“程确实有些太过于理想化。</p>

在实操过程中，他也发现这个问题了。</p>

杨沅的提议，正好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p>

赵瑗道：“如今朝廷和地方多有官员不认同朕的新政，如之奈何？”</p>

杨沅听了不禁暗暗吐槽，这个皇帝不如鹅王厚道啊。</p>

鹅王会主动帮我背黑锅，这个官家却是逼着我说得罪人的事儿。</p>

你这是想逼我做你的孤臣啊！</p>

这个皇帝太坏了！</p>

杨沅就有点不情愿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