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假假真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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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大王如此吩咐，郑小布不敢怠慢，马上就叫人把“余奉先”捆了个结实。</p>

“余奉先”愕然道：“你们都不问我什么就用刑么？”</p>

设也马狞笑道：“不急，不急，先打了再说。”</p>

那“余奉先”昏头胀脑的就被绑起来，郑小布抢起皮鞭，就把他抽了个皮开肉绽。</p>

直到痛的死去活来几欲晕厥之际，他才知道，方才问他话的那个年青人，竟然就是欢喜岭上越王府的世子完颜弘康。</p>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作为竞争对手的完颜设也马和完颜弘康两个人，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并和睦相处的。</p>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再假冒余奉先的可能，那皮鞭子蘸水却真的是痛楚难当，他也只能垂头丧气地招了供。</p>

他是咸州的完颜征派出来的。</p>

完颜征一共派出了三路人马，他们这只是其中一路。</p>

这些人马游荡在前往圣山的各处大小道路左近，一旦发现有前往圣山的人马，就先派斥候探听底细，然后依据对方实力和所经的路段，来确定是直接设伏还是诱入包围圈再出手。</p>

他们这些游骑每一支人数都有限，想要聚歼敌人是办不到的，只是想冒充竞争都渤极烈的一方去攻击另一方，给双方制造冲突矛盾罢了。</p>

两天前他们还埋伏过另外一个赴圣山的部落，当时他的身份是设也马部落的“郑小布”。</p>

郑小布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抡起鞭子又抽了起来。‘</p>

在一记记鞭子“啪啪”的脆响声中，设也马长叹一声，感慨地对杨沅道：“老夫若非与你同行，这个当，就上定了。”</p>

一时间，意兴索然。</p>

老王爷虽也因为自家遭受的不公待遇而不满，却并无意反叛。</p>

是诸多的部落，包括他的部落中很多人想在乱世中争一个机去，生拉硬拽地把他请出山的。</p>

可这一路之上，先是坐而论道被后辈打击的信心全失。</p>

如今险遭埋伏，还要靠着人家相助，才顺利逃出生天。设也马不由生出已然老去的心思。</p>

此时，他已萌生退意了。</p>

杨沅看着在郑小布的鞭子底下，蛆一样痛苦扭动的人，心中暗想，完颜征是完颜雍的人。</p>

完颜雍既然要扶持完颜元昀上位，那就没必要挑起欢喜岭和其他部落的仇恨啊。</p>

可他们现在不但这样做了，而且冒用的还是李太公带回欢喜岭的两员悍将余奉先、杨玄策的名字。</p>

这也就是说，如今发生在欢喜岭的事，完颜雍已经知道了？</p>

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难道完颜雍在北方布局的不只是上官骆姐弟，还有其他人？</p>

又或者，向他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上官明月？</p>

其实，这还真是杨沅想复杂了。</p>

实际上，完颜征派出三支人马离间分化，只是他自作主张，还真没跟完颜雍商量过。</p>

完颜雍的计划是：由上官姐弟利用他们的名士身份，纵横于上京权贵之间，拉拢诸部族，拥立扶持一个傀儡。</p>

以便他正式亮出反旗之后，能够顺势借掌这股势力。</p>

同时，完颜雍让和他深度绑定的乌古论家族出马，派一支队伍，冒充某个赴会的部落，混入圣山，待机而动。</p>

如果“都渤极烈”大会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期发展，要被不受控的其他势力夺取联盟长的宝座，那就让乌古论家族混进去的人马见机行事了。</p>

比如说，做点完颜元昀不方便做的事：猝然杀掉这个刚刚诞生的联盟长，或者铲除对立部落的首领。</p>

这么做有可能会造成上京地区各个部落之间的分化。</p>

但是对完颜雍来说，让他们保持分裂，也比让他们握成拳头，并且这支拳头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好。</p>

完颜征因为驻扎于咸州，距离上京会宁府更近，因此，他已经知道李太公等人及时返回欢喜岭，驱逐完颜元昀，重新控制了护步答冈的事情。</p>

完颜征马上就明白，这意味着代表越王府参加圣山大会的，将会是完颜弘康，而不是他们扶持的傀儡完颜元昀。</p>

但是他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来不及传报给完颜雍，并且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了。</p>

因此，完颜征才自作主张，仓促地派出几路人马，沿途冒名截杀赴圣山之会的部落，从而挑起他们之间的仇恨和对立。</p>

既然这个联盟长已经不可能落在我们手上，那就彻底破坏这次结盟。</p>

从这里，也能看出东京完颜雍、咸州完颜征还有上京完颜晏不同的性格和处世方法。</p>

完颜晏就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想破坏各部落的结盟，也是派出大队人马，堂堂正正地进行攻击和阻挠。</p>

而完颜雍和完颜征更擅长谋略算计，其中完颜雍尤其擅长谋划。</p>

……</p>

女真人的圣山是长白山，只是他们把神庙地址选在了上京海兰路会宁县辖地的这处山上。</p>

山上的这座神庙规模并不宏大，正殿只有三间。</p>

在本来的历史上，也是后来不断扩建与修缮，规模才渐渐扩大的。</p>

此时看起来，矗立在山上的这处神庙就显得简陋了许多，不过依然能够感觉得到肃穆庄严的气氛。</p>

在长长的台阶之下，半山腰处，就有附近部落提供的帐篷，供各个赴会部落的首领们居住。</p>

他们的部下则在附近伐木造棚，暂作居处。</p>

白山和黑水，在他们心目中，就是赐予了他们生命的父母。</p>

这山上的一切、水中的一切，都是神明父母赐予他们生存的财富。</p>

因此他们倒是没有动不得神山之上一草一木的说法。</p>

大部分与会的部落都已经赶到了。</p>

每一个赶到的部落，都会选择和它同一立场的其他部落结伴。</p>

所以，以圣山神庙的宽大石阶为限，各个部落分别在山道两侧扎营，显得泾渭分明。</p>

山道左侧，是明确表态要拥立越王完颜驴蹄的部落。</p>

山道右侧，则是拥戴真珠大王设也马的部落。</p>

当然，还有一些部落立场尚不明确，为了避免被人误会，选择在山下扎营。</p>

这其中，就包括“赖观复”的部落。</p>

乌古论元义，盈歌的小哥，在杀光赖观复及其随行人员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辽东的部落长赖观复。</p>

小哥元义比大哥元忠更疼盈歌，这对兄妹的感情也更好。</p>

家族这次派元义来，一方面是协助完颜雍拿下联盟长一职或是破坏这次联盟。</p>

另一方面，就是他母亲交代给他的任务了：伺机抓一个越王系的重要人物，作为人质换回盈歌。</p>

元义很疼小妹盈歌，他不像大哥元忠一样要瞻前顾后想那么多，要理性克制，要顾全大局什么的。</p>

领了任务，他便迫不及待地来了。</p>

抓一个越王系的重要人物以换回盈歌是吗？</p>

越王系还有什么人最重要？那当然是世子了！</p>

元义磨刀霍霍。</p>

元义选择的扎营地点，在各个部落的最外围。</p>

赴会的部落极少有从辽东来的，而且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相隔太远的部落平时也没什么来往。</p>

因此他不“合群”，显得非常合理。</p>

元义扎营于此，这就很方便他一旦抓了完颜弘康，就迅速带人离开这里。</p>

可也正因为他扎营在最外面，那么不管哪一个部落在他之后赶到，都要先经过他的驻地。</p>

昨晚，上京龙泉府完颜大睿的部落派人来了。</p>

元义准备以“赖观复”的身份去拜会一下。</p>

完颜大睿是如今在辽东抵抗朝廷的两支主要力量之一，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一些什么有用的情报。</p>

元义走到营门口，就看见一个戍营的士兵正和一个农妇拉拉扯扯。</p>

乌古论元义顿时脸色一沉，喝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p>

那士兵见是自家首领来了，忙解释道：“大人，这农妇说想替咱们烧饭，只求给口吃的。”</p>

元义看了那农妇一眼，年纪应该不大，穿着有些破烂，主要是她的脸……</p>

哪怕是她用一块破布遮住了大半，依旧能够看到边缘处暴露出来的伤疤。</p>

那些伤疤应该是不久之前才刚刚造成的，伤口刚刚逾合，肌肉还是嫩红色的。</p>

元义疑惑地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p>

农妇凄然答道：“民妇家乡遭逢战乱，村庄被毁。民妇想去投靠亲友，路上遇到歹人，想要欺辱民妇。</p>

民妇抵死不从，挣扎中咬伤了他的耳朵，他恼恨之下，就划花了民妇的脸。”</p>

听到这里，元义不由喟然一叹。</p>

如今的辽东乱的很，比这农妇还要凄惨的也不知道有多少。</p>

看不到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元义还真不忍心视若无睹。</p>

他吩咐那士兵道：”行了，把她带进营去，让她给咱们做饭好了。</p>

就你们那手艺，我也是吃的够够儿的。咱们走的时候，给她留点盘缠。”</p>

那农妇听了，千恩万谢的就被那士兵带了下去。</p>

这时，一名斥候飞骑而至，一见自家大人就在营前，立即翻身下马，匆匆上前抱拳禀报道：</p>

“大人，真珠大王设也马和越王世子完颜弘康同时赶到了，他们距此还有十里路程。”</p>

“哦？”</p>

听到自己的目标完颜弘康出现，乌古论元义目中顿时精芒一闪，下意识地抬眼向远处望去。</p>

十里之外，就已看得见圣山神庙了。</p>

杨沅和设也马的队伍拉开了一些距离，打起了越王的旗帜。</p>

假余奉先被倒缚双手，就押在他的队伍当中。</p>

假完颜弘康、假余奉先、假赖观复，还有一个假民妇……</p>

可圣山的这出戏，却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