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荒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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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噬心，不如天道无情——可若无情，何以渡这众生？”

南荒的密林像一张湿漉漉的巨口，将天光吞得一丝不剩。凌烬的靴底碾碎腐叶下的白骨，每一步都激起墨绿色的瘴气，毒虫在雾气中振翅的嗡鸣声贴着耳膜爬过，像无数把生锈的刀片刮擦神经。

左臂的石化已蔓延至肩胛，焚心印在胸口灼出焦黑的纹路，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他握紧腰间的烬天剑，剑柄上缠着的银发早已黯淡无光——那是白璃消散前最后的痕迹。

“跟了三天……还不现身？”他忽然驻足，剑锋扫过右侧藤蔓。

腐叶炸开，三条碗口粗的紫纹蜈蚣破土而出，毒颚张合间喷出腥臭的黏液。凌烬旋身后撤，剑气劈碎最先袭来的毒液，却在触及蜈蚣硬甲的瞬间迸出火星——这些毒虫的背甲上竟刻着神族的雷纹！

“九幽的手笔……”他冷笑，焚心印骤然暴起黑焰。

蜈蚣的复眼在幽冥火中炸裂，汁液溅上树干的刹那，整片密林突然沸腾。无数双幽绿的瞳孔在瘴雾中亮起，树梢垂下苍白的人形瘿瘤——是苗疆独有的“吊尸蛊”，寄生在古树中的活尸！第一具活尸扑来时，凌烬的剑锋已锈蚀大半。南荒的瘴气带着诡异的腐蚀性，连烬天剑的龙纹都在毒雾中黯淡。他侧身避过尸爪，石化左臂贯穿活尸胸膛，扯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团跳动的蛊虫。

“啧……麻烦。”

毒虫顺着石化的肌理攀爬，焚心印的黑焰竟无法将其逼退。活尸群在此刻合围，腐烂的指骨抓向他后颈——

“叮——”

一声清越的银铃响彻密林。

活尸的动作骤然停滞，瘴气如遇天敌般退散。凌烬抬眼望去，见十丈外的古树上立着个苗女，月白短衫绣满靛青图腾，腕间银镯缀着九枚兽首铃。她指尖捏着片碧绿草叶，正冷眼打量他溃烂的右臂。

“外乡人，你中了‘尸瘴蛊’。”苗女的声音像山涧冻泉，“再动真气，蛊毒入心。”

凌烬的剑尖挑起地上蛊虫：“条件？”

苗女跃下古树，银铃随动作轻响：“帮我解了心口的‘噬心蛊’，我带你出瘴林。”

她扯开衣领，雪白肌肤上赫然趴着只血红的蜘蛛形烙印——蛊虫八足深深扎入心脉，与血管融为一体。苗女叫阿箬，是巫族这一代的圣女。

“三个月前，大长老在祭坛给我种了蛊。”她拨开挡路的毒藤，腕间银铃震退蠢蠢欲动的尸蝇，“他说这是历代圣女的宿命——以身为皿，养蛊守山。”

凌烬的焚心印微微发烫。阿箬心口的噬心蛊正在共鸣，那蛊虫的纹路竟与山河印的波动同源。

“你要我如何解？”

阿箬突然驻足。前方出现一座吊脚竹楼，楼檐挂满风干的蛇蜕，门楣上钉着七具巴掌大的青铜棺材。她指尖抚过棺材表面的饕餮纹，轻声道：“噬心蛊是初代圣女从归墟带出的邪物，唯有至阳之力可破。而你……”

竹门无风自开，腥气扑面。

“你身上有归墟的味道。”竹楼底层是座巨大的蛊池。池中翻涌着五彩毒液，上百种蛊虫在池底结成诡异的阵图，中央悬浮着一尊青铜鼎——鼎身刻着人首蛇身的巫神像，蛇尾缠绕之处正是山河印的图腾！

“这是巫族禁地‘万蛊窟’。”阿箬的银铃封住门窗，“三个月来，你是第七个活着走到这里的外乡人。”

她褪去上衣背对凌烬，脊背上爬满紫黑血管，噬心蛊的蛛足已蔓延至后心：“前六个试蛊人，都被噬心蛊吃了脑子。大长老说……若这个月再找不到解蛊人，就把我炼成尸傀。”

凌烬的指尖触上她后颈。焚心印的黑焰顺着经络游走，噬心蛊突然暴起，蛛足刺破皮肤扎向他手腕！

“果然……”他翻掌扣住蛊虫命门，“这蛊里掺了幽冥血。”

池中蛊虫突然沸腾，青铜鼎嗡嗡震颤。阿箬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你身上……有幽冥界的东西在呼应蛊池……”

竹楼地板轰然塌陷，蛊池毒液如活物般缠上二人。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池底，扯出条碗口粗的蛊王——那是一条生着人面的双头蛇，蛇尾缠着块残缺的青铜简。

“《巫蛊经》残卷……”阿箬的银铃炸成粉末，“原来大长老早将禁术刻在蛊王身上！”

蛊王的人面突然睁眼，口中吐出神族雷咒。凌烬的焚心印被雷光压制，幽冥黑焰竟反噬自身。阿箬咬牙撞向他怀中，心口噬心蛊生生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解蛊的条件改了。”她呕着黑血抓住凌烬衣襟，“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蛊池在此刻炸开，毒液凝成九幽的虚影：“好弟弟，逃到苗疆……就能拜托为兄了？”凌烬的烬天剑贯穿虚影，剑气却劈中了真正的敌人——大长老拄着骷髅杖自毒雾走出，杖头镶嵌的正是第八枚山河印！

“圣女叛族，按律当诛。”他枯爪抓向阿箬天灵，“至于你……九幽大人要活的。”

阿箬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蛊阵：“凌烬，山河印在鼎底……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