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琅琊王氏训家法，寒门剑气透重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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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族卫抬着紫檀木匣进入，匣中是王氏家法——一根三尺长的荆条，浸过鳄鱼血，专责抗命子弟。顾氏扑上前，抱住嘉馨：“馨儿，快认错！你忘了，当年堂姐抗婚，被抽了三十荆条，至今不能下床！”

嘉馨望着荆条上的血痕，忽然想起蔡佳轩在画舫听雨悟道那晚，腕间剑穗被雨水打湿的模样。她轻轻推开母亲，解下腰间的水苍玉佩，放在供桌上：“今日，我以王氏女的身份起誓——”雌剑全出，剑光映着族谱上的列祖列宗，“若逼我嫁与谢玄之，我便断了这王氏血脉，让这剑，从此只护寒门！”

殿外的剑鸣突然激昂，像应和她的誓言。嘉馨忽觉掌心一热，低头见剑穗上的金丝竟在滴血——是雄剑主人的血，想必他在北岸，正以血祭剑，回应她的决心。

王玄龄颤抖着指向她：“你……你敢拿族谱发誓？”

“有何不敢？”嘉馨横剑于颈，“当年王敦公反叛，王氏几遭灭族，是百姓舍身相护，才有今日。如今我们却要踩着百姓的尸骨，维系这虚妄的荣耀，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怕也要羞愧！”

殿中寂静，唯有铜铃随风作响。顾氏泪如雨下，王弘业抬头，眼中竟有泪光。嘉馨知道，父亲虽为世族子弟，却常暗中周济寒门学子，此刻必是想起了那些在漏雨草棚里苦读的少年。

“罢了……”王玄龄忽然摆手，“将她禁足梧桐院，没有我的令，不许踏出半步！”他望向供桌上的玉佩，“谢氏下聘时，若她再敢胡闹，便夺了她的剑，送进尼姑庵！”

族卫上前，嘉馨却将雌剑插入供桌，剑穗上的九龙纹，竟与王氏家徽重合：“这剑，是寒门子弟所赠，却比任何玉珏都贵重。”她转身，衣袂扫过青铜灯，“禁足可以，夺剑不行——除非，你们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走出祖祠时，天已黄昏。嘉馨望着乌衣巷的飞檐，想起蔡佳轩说过的“王谢堂前燕”。她抚上腕间的勒痕，忽然听见北风中传来隐约的剑吟——那是雄剑在告诉她，北境虽寒，心却炽热。

是夜，梧桐院的梧桐树上，落满寒鸦。嘉馨坐在窗前，望着雌剑在案头轻鸣，剑穗上的金丝，正朝着北方微微颤动。她忽然笑了，取出绣绷，在素绢上绣一只青鸾，旁边题字：“青鸾传信，剑穗连心，待得寒梅开时，共踏江北雪。”

远处，王氏祖祠的青铜灯依旧长明，却照不亮供桌上那道浅浅的剑痕——那是嘉馨插剑时留下的，像一道伤疤，刻在琅琊王氏的族谱上，也刻在这门阀林立的时代里。而在长江北岸，蔡佳轩望着南岸的灯火，握紧雄剑，剑鞘上的云雷纹，正与天空的星斗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是朱门深院关不住的，比如剑气，比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