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授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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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其人缺点甚多，脾气暴躁、胆大妄为，但优点更多，文武兼备、忠孝仁义、敛财有术……若是别人家的儿子，自是百般诋毁、千般嫌弃，可若是自家儿子，谁人不是乐得合不拢嘴？</p>

对此，上官庭芝也下意识点头，时至今日，“房遗爱”三字早已成为“别人家的儿子”之中的标杆，谁家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做梦都能笑醒……</p>

可心中却很是别扭，我的儿子为何像房俊？</p>

听着妻子一脸憧憬、双眼放光的历数房俊种种优点，好像恨不得马上就生一个与房俊一模一样的孩子……</p>

上官庭芝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子梦中送秤之人，莫不是与房俊一般无二？”</p>

别人家都是“观音送子”，我家却是“房俊送子”？</p>

郑氏满怀兴致被打断，愣了一愣，旋即醒悟丈夫言中之意，顿时又羞又气，俏脸涨红、柳眉倒竖，伸出两根纤纤如玉的手指，掐住丈夫肋下一撮儿软肉，狠狠拧了一圈。</p>

忿然道：“自家娘子梦到别的男人，你好像很是高兴？”</p>

上官庭芝“嗷呜”惨叫，声震屋宇。</p>

*****</p>

关中六月，气温逐渐升高，随着降水增多，愈发湿热难耐，田地里的庄稼最喜欢这种气候，水稻郁郁葱葱，玉米正在抽条，农夫扛着锄头站在地头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庄稼，乐得合不拢嘴。</p>

如今关中早已不缺粮米，虽然各种货物价值飞涨、米面价格却恒定不变，可古往今来何曾有过一整年都能吃饱肚子的年头？</p>

农民最朴实，只要能吃得饱，其余都无所谓，忍耐力近乎于无限。</p>

但凡能吃饱饭，谁会去造反？</p>

所以想要王朝稳固、千秋万代也不难，只需让百姓吃饱就行，可如此简单之条件，王朝更迭几千年后才得以实现……</p>

世间最勤劳的民族，却过着最苦的日子，何其不公？</p>

关中各地庄稼茂盛、欣欣向荣，长安城内则议论纷纭、沸反盈天。</p>

当下世所瞩目之事，无过于吏部选官。</p>

科举考试之流程极其严谨，诸般规则加持之下几乎堵住了任何作弊之通道，由乡试开始、直至礼部试，没有人可以从中做什么手脚。最要命是这一次科举取消了殿试，使得那些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寄希望于朝堂之上的人情世故取一个好名次的奢望彻底打消。</p>

一切都在规则之内，按照成绩说话。</p>

起先关注名次，当承天门外张贴皇榜，所有百余进士则名列其上、按次列班，议论就从来没停过。</p>

所谓“文无、一个观念、甚至一段文字，如何评断优劣？</p>

孔子已经死了几百年，“子曰”之本意为何谁又能确认？当下以《五经正义》为考题之最终释义，可《五经正义》也不敢将孔子之思想行为规范于某一个范畴之内。</p>

如此，文章写出来，或有由内而外、阐释抒发者，或有由表及里、振聋而发聩者，或有意气激昂、指点江山者，观点不同、角度不同，如何论断高下？</p>

所以，想要在这些才学卓越的试卷之中评出一二三等，便必须赋予其一个有质无形之规范。</p>

何也？</p>

或朝堂之大势，或帝王之志向，或国家之利益。</p>

譬如当下举国扩张、积极进取，帝国依仗武力攫取整个天下之财富，有益于国家、有益于门阀、有益于百姓，谁鼓吹海洋霸权、谁主张经济贸易，自然依附主流、高高在上。反之，谁在试卷之中标新立异唱反调，逆大势而为，谁就要被委身其下。</p>

总而言之，此等科举，绝无真正的公平公正。</p>

既然没有真正的公平公正，自然也就不能杜绝指责攻讦、议论纷纭……</p>

长安城内舆论纷纭、沸反盈天，好似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谁人才具不足却窃据高位、谁人文华天授却名落榜外，起初士子们争执不休，后来官员也加入其中。</p>

直至御史台忽然爆出有新科进士走通了房俊门路，进而直接被授官入工部，且即将主持一项规模浩大、注定功勋赫赫之工程之消息，顿时将这股风潮直接推上巅峰。</p>

朝野惊诧、舆论哗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