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爪哇鬼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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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青铜算筹从他们头顶落下。抬头时，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蹲在主桅横杆上，两枚人骨磨制的算筹在她耳垂来回晃动。她咧嘴一笑，露出镶嵌绿松石的犬齿：\"汉人，你们来得太晚了。\"

\"阿娅！\"树丛里突然冲出三个持矛的土着，他们额头都刺着北斗七星纹样。为首的老者看到崔真淑的瞬间，长矛突然脱手坠地：\"祭...祭品怎么会在这里？\"

崔真淑的刀已经抵在阿娅咽喉，却听见少女咯咯轻笑：\"你在找这个吗？\"她突然翻出一件鎏金嫁衣，衣襟内侧用血写着崔真淑的生辰八字。嫁衣展开的刹那，所有无头尸体突然齐刷刷转向崔真淑，他们腕间的金镯叮当作响。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韩三强一拳击碎舱门，腐烂的檀香气味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腥臭喷涌而出。舱内堆叠的嫁衣像是有生命般层层翻卷，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具骷髅。那具尸骨戴着九凤衔珠冠，左手无名指套着枚断裂的玉韘——分明是骑射用的扳指。

\"吾儿勿归中土...\"

韩三强刚读出半句血书，整艘船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腐朽的船板纷纷迸裂，露出底下蠕动着的暗红色藤蔓。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每根刺上都挂着半融化的铜钱，正反两面的\"永乐通宝\"随着藤蔓摆动逐渐重合。

阿娅突然尖叫着指向崔真淑身后。所有人的影子都清清楚楚映在舱壁上，唯独崔真淑的颈上空空如也。少女颤抖着后退：\"你们汉人总是搞错因果关系...不是无头尸在守护船，是船在困住它们！\"

当第一道闪电劈中桅杆时，骷髅的凤冠应声碎裂。藏在冠中的半块虎符滚落，韩三强接住的瞬间，掌心突然浮现出六百年前郑和处决叛徒时留下的绞痕。他望向开始崩塌的舱门外——整片雨林的藤蔓正如巨蟒般向宝船聚拢。

崔真淑的刀锈蚀得只剩半截。她盯着刀身上那抹不存在的影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一粒朱砂痣正在渗出黑色血珠。阿娅见状突然扑过来要抢虎符：\"它要醒了！二十年前醒过一次，吃掉半个满者伯夷！\"

震耳欲聋的断裂声中，宝船开始沉入沼泽。韩三强拽着崔真淑跳向最近的榕树时，看见阿娅纵身跃入浊浪。少女入水前的最后回眸，那双眼睛竟与崔真淑有七分相似。浑浊的水面突然浮起一串翡翠念珠，每颗珠子内部都封存着一粒带血的乳牙。

崔真淑的刀彻底化为铁锈。在她颤抖的掌心里，那半块虎符正与铜牌发生诡异的共鸣。远处的雨幕中，隐约可见暹罗风格的佛塔尖顶——而缠绕塔身的，分明是同样暗红色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