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Ch440 希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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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沉默地盯着木杯，大脑从未像现在一样快地转着——不赌，或者赌输了，现在死。</p></p>

赌，还有机会。能与雪莱家的人同行，并在这样的事上做主，这绅士绝对出身不凡。</p></p>

那么，他们大概率是守规矩的。</p></p>

不，即便这人不履行诺言，他也不会等到夜里，被佩姬·斯特里特吊死。</p></p>

他有机会。</p></p>

有忠心的仆人，有威廉。</p></p>

有仪式者。</p></p>

他还有机会，只要入夜，自己的人到了身旁。</p></p>

——他要把他那不知好歹的妹妹的四肢撕下来…还有这两个人的。</p></p>

亨利眼中闪过狰狞。</p></p>

所以。</p></p>

他先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在这疯子的子弹下。</p></p>

他不需要那把枪，但他必须得赢。</p></p>

亨利·斯特里特深吸一口气，小心握住木杯。</p></p>

这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餐桌上的下等人用的劣质器皿，此时此刻却成了决定他命运的弹匣。</p></p>

摇吧。</p></p>

子弹。</p></p>

哗啦…哗啦…</p></p>

这玩意他玩过太多次。</p></p>

在宴会，俱乐部，特殊的沙龙上。</p></p>

但没有一次，赌注如此之大。</p></p>

亨利的肩膀有些酸软，手腕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他可能摇了三分钟，可能五分钟，数不清，停不下来。</p></p>

面前黑发微垂的男人托着腮，面朝自己，仿佛正用耳朵欣赏一场精彩至极的独角戏。</p></p>

他不能死…</p></p>

不能死在这屋里，不明不白的死。</p></p>

他得赢下来，然后，等到入夜，等他的手下。</p></p>

他要先离开因斯镇，等待机会…</p></p>

这只是一时的失败，亨利·斯特里特。</p></p>

他们不敢真正杀一名爵士，土地的主人，真正的贵族。</p></p>

但…</p></p>

他得赢。</p></p>

得活。</p></p>

所以，绝不能是三点…也不能是两点，一点…</p></p>

他要活下来。</p></p>

活下来…</p></p>

三点以上，三点以上…</p></p>

亨利·斯特里特摇得缓慢，艰难，大汗淋漓。</p></p>

仿佛那木杯盛着矿山，每一下都晃得尸体们叮当作响。</p></p>

他的前胸被汗液打透，鼻尖上冒出一颗颗汗珠。</p></p>

三十秒。</p></p>

一分钟。</p></p>

两分钟。</p></p>

他不肯轻易放弃这木杯，贪婪地摇，小心地摇，仿佛能从里面摇出几个不朽者，或一头听话的、能烧死这两人的龙。</p></p>

这是他活命的机会，决定子弹是否钻进脑袋的选择。</p></p>

‘命运在我手中’——这一刹那，亨利·斯特里特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p></p>

哗啦…</p></p>

哗啦。</p></p>

终于，手臂无法忍耐酸胀。</p></p>

木杯停下了。</p></p>

房间里静的只有一头末路野兽沉重的喘息声。</p></p>

他眼球泛红，向外凸着，心脏剧烈跳动，视线不停在罗兰和萝丝脸上扫着。</p></p>

最终，移向那命运之杯。</p></p>

他用小拇指做支点，轻轻，一点点撬开那弹匣一角，不顾另一只手被绳索勒得生疼，尽量朝一边歪头，缓慢向圆桌和木杯之间的缝隙里窥去——</p></p>

他想如平日里和姑娘们戏闹一样猛地打开这破烂，然后狂笑着将骰子塞进她们的衣襟里。</p></p>

或者，用投掷、摔砸骰盅表达自己的不满。</p></p>

他像这样做，此时此刻却不敢这样做。</p></p>

似乎这样战战兢兢，一点一点推开木杯，能让里面骰子的点数有所变化——他祈祷，向万物之父，也向万物之父以外的其他九冠神祈祷。</p></p>

他惨白、满是滑腻汗水的脸几乎要贴到圆桌上，比马戏团演员还要滑稽可笑的动作，却被他表演的如钢线行走一样谨慎。</p></p>

他盯着那阴影里的点数发呆。</p></p>

几个呼吸后，猛地举起木杯，重重砸在地毯上。</p></p>

六点。</p></p>

“我得到一切。”</p></p>

他咬牙切齿，将羞辱和仇恨在嘴里撕扯。</p></p>

他盯着那黑发男人，看他缓缓睁开那双梦幻般的金眸，静静凝视桌面上的骰子。</p></p>

在那有些玩味的眼神里，亨利·斯特里特找到了戏谑与涌泉般漫溢的恶。</p></p>

他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骤然熄灭，整个人如坠深渊。</p></p>

“我没说开始。”</p></p>

金眸男人微笑。</p></p>

“再来一次。”</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