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Ch880 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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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880 恶作剧

边抽着烟，周祥越看母亲越觉得安详。</p>

仿佛睡过去就再不骂人，见天忧他没本事，养活不了妻儿老小——这么说，死了倒也是件大好事。</p>

这世道不好，怪不得他。</p>

至于妻子…</p>

周祥准备明天再琢磨。</p>

他搂着烟杆，枕着墙，就和母亲尸体睡在一块，臭烘烘闭了眼。</p>

忽然。</p>

猛地坐起来，到外屋找了面镜子。</p>

女儿…</p>

大妞可跟了贵人。</p>

这么说，他现在该…</p>

镜子里的脸一片漆黑。</p>

周祥似乎早有准备，默默从兜里抻出布包，掀开裹好的饼子一口一口咬着。</p>

咬着。</p>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p>

到底为什么…</p>

“为什么不成紫气？”他喃喃念着。</p>

为什——</p>

忽然。</p>

颜色变了。</p>

紫色。</p>

紫色的绸纱。</p>

周祥大喜：“没了…？真没了…黑的…黑的…”</p>

镜中人披上了一层黑色。</p>

“不…不不…不对！不要黑色…紫色！我要紫气！紫气！”</p>

他发了狂，恶狠狠盯着镜子里的怪物。</p>

怪物披上了紫色的纱。</p>

半晌。</p>

一个荒唐的念头划过脑海。</p>

“蓝色的帽子…”</p>

他喃喃念着。</p>

于是。</p>

镜中人戴上了顶蓝色的帽子。</p>

“黑色的巾子。”</p>

镜中人戴了条黑色的布巾。</p>

“紫气…贵人的紫气…”</p>

团团紫雾绕着镜中的笑脸。</p>

周祥终于高兴了。</p>

他手舞足蹈，拍着巴掌，烟杆都不知砸去了哪。</p>

“早知这么容易…哈哈…哈…紫气…紫气…墨汁…都要死…都要死哈哈哈哈…”</p>

一个疯了的、几近仙神的凡人砸碎镜子。</p>

他走上大街，任意改换着眼中的色彩。</p>

“早知这么容易…你！还有你！哈哈哈…你们快要死了…变成黑色…黑色的！对极了…哈哈哈…我才能断人生死…我成了…我是贵人…”</p>

世道如常。</p>

战的战死，忙的忙死。</p>

有孩子生了，有孩子死了。</p>

恶人作着恶，好人行着善。</p>

周祥浑浑噩噩的被套在袋子里，又落到个潮湿阴冷的冰窖中。</p>

他眼前花花绿绿，脑袋再不分出什么妻子、老娘、女儿，半梦半醒间，恍见几人来了又去，换了一茬又一茬。</p>

他听见鞭打、哀嚎，询问。</p>

可天旋地转的哆嗦，怎么也说不出利落话来。</p>

他被架到什么地方去，有人用指头轻轻摸他的额头、鼻梁和嘴唇。</p>

他昏昏欲睡，似踏着一片黑漆漆的林子里。</p>

松黄色的月亮依旧。</p>

莺儿揉着颈子，在树下等了不知多久。</p>

“爷。”</p>

她像从前那样唤他，又笑男人木头脸，呆头鹅，拉着他手腕就往更深的林子里去。</p>

篝火亮着。</p>

周祥觉着唇抹了蜜似的发黏，张不开嘴。他看那老人颤巍巍站起来，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湿了衣襟。</p>

在这通向幻梦的林间，他似乎彻底脱离了烟土恶毒的诅咒，自由地伸展四肢与灵魂，重新触摸到了衣柜里陈压多年的情绪。</p>

“娘。”</p>

“嗳。”</p>

“娘。”</p>

“嗳。”</p>

周祥抹了抹眼睛，骤感腹内空荡荡。</p>

“我饿了。”</p>

老母亲看着他，就像看个三岁、十三岁、二十三岁、三十三岁的孩子一样，回答与儿时并无二致。</p>

“娘给你做去。”</p>

“娘。”</p>

“嗳。”</p>

“她…”</p>

老母亲点了点周祥的脑袋，瞥了莺儿一眼，气着恼了两句：“带了人来，哪个女人不耍性子…去，前面，和大妞等着你呢。”</p>

周祥破涕为笑。</p>

“那快走！”</p>

他拽着老母亲和莺儿的手，越过篝火，往密林更深处去。三道影子渐渐远去。</p>

“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