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Ch895 过去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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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895 过去的交易

殿后秘园。</p>

一具苟延残喘的活尸静坐于龙辇之上。</p>

宫女与侍卫皆被驱离，只留个黑袍蔓地的男人默默仰头注视着如梦境般遍布翠意的枝蔓——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枝蔓到处都是裂痕，伸展它们的、那颗最粗壮的树干早已寸寸破碎。</p>

仿佛被重锤狠狠砸过一样。</p>

瑕疵多过华丽。</p>

“…东方，真是一片被命运眷顾的沃土。”</p>

龙辇上的老人咳了几声，虚气笑道：“秽教…的…妖人，也信命？”</p>

男人轻轻撩开遮面的兜帽…</p>

露出那颗足以被开出死亡证明的脑袋。</p>

——即便见了太多次，龙辇上的依然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惧意。</p>

这并非能由人意志所操纵。</p>

是血肉中的触角，像口袋里塞满了枣子就会胀，倒出来就会瘪一样的自然道理。</p>

这是毒疮的使者，领导腐烂的兽王。</p>

“命运在我手中。”</p>

男人哑声说道。</p>

他看向龙辇上的老皇帝，那张遍布孔洞与烂肉的脸上浮现一抹戏谑：“现在，它也在你的手里了，陛下。”</p>

两个人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彼此。</p>

而无论晦暗或明处的嘲弄，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也毫无意义。</p>

“你说得对，巴尔弗先生。”</p>

他仿佛并未听出言语中的讽刺，小心转动自己的头颅，尽量让那条脆弱的颈子不再受任何外界来的压力。</p>

他几乎能听见转动时骨骼枯木般酥脆的响声，缺乏水分的血肉的摩擦声，寿命的哀嚎与求饶，威严与骄傲吐出的胆汁。</p>

一个对‘生’眷恋不舍的人，到了极致，哪怕听见‘死’这个字都要将一整天的饭菜呕出来。</p>

这是他年轻时无惧的、释怀的，甚至用来教导孩子、女人和臣子的。</p>

如今。</p>

却让他有些反胃。</p>

他面对这张满是烂疮的脸，反而如同面对一盘香甜可口的菜肴，腹内咕噜咕噜叫了起来。</p>

“我自然看得出，那洋人的女君要做些什么。巴尔弗先生，”哪怕到了这地步，老皇帝也要表现出‘我一早就知道’的模样，“否则，我又该怎么‘扭曲百万人的命运’…？”</p>

在巴尔弗看来，这大宫殿里的人，和伦敦西区的绅士们没有太大区别。</p>

他们的傲慢经得起炮火洗礼，哪怕被子弹射穿眼睛而亡，也要问能不能选择没有戴单片镜的那一只。</p>

他的做法冷酷而残忍。</p>

一位君主这样选择，自然意味着他抛弃了自己的责任，也抛弃了信任他的百姓。</p>

巴尔弗这样想，也是这样所表现的。</p>

老皇帝当然看得出来。</p>

“我们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告诉我，远道而来的、在我的国土上散播瘟疫的巴尔弗先生。”</p>

黑袍巴尔弗揉了揉那片凹陷到足以盛满影子的眼眶：“我为了神与世人，而你，只是条为了活命的可怜虫…”</p>

神与世人？</p>

老皇帝笑了几声。</p>

他浑身的器官都不顺从地造着反，在呛咳中提示身体的主人最好摆正自己的态度——现在是谁说的算。</p>

老人哧哧喘着痰声，艰难摆了摆手。</p>

“我不与你争辩，巴尔弗。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目的。”</p>

在老皇帝看来，巴尔弗所谓的‘神与世人’就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折子戏。他趋之若鹜的，只因他本人不够拥有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的智慧而已。</p>

不是每个人都流淌着真龙之血。</p>

“这场交易，我们彼此不是都满意吗？”</p>

巴尔弗没说话。</p>

只静静望着眼前这颗失去作用、被‘杀死’的‘仙树’。</p>

他与女皇做了交易，和同胞渡海而来。</p>

来的正是时候。</p>

千疮百孔的「沉思者」无法度过「八环」的劫难——腐朽升变。</p>

多数「沉思者」都死于腐朽升变。</p>

这自称‘真龙’的老人也不例外。</p>

不过…</p>

命运的确对他有几分眷顾。</p>

有人带来了异种。‘香膏…烟土…瘟疫…无论什么，我都允许你们在我的国家传播、售卖它…不，你并不懂东方的人智慧，巴尔弗先生。不合法，不代表它不能迅速传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