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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建军,28岁,在西城区“宏达电子”上夜班,专门组装手机充电器。厂子屁大点地方,三班倒,我这班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半,打螺丝打得手腕子疼。今晚临下班前,流水线传送带突然卡壳,组长王胖子骂骂咧咧让我们徒手捡散件,耽搁了二十分钟,出厂门时已经过了零点。
五月底的天,闷得跟蒸笼似的,裤衩子都黏在屁股上。城中村的路坑坑洼洼,电动车道被共享单车堵死,我上周刚丢了车,现在只能步行。这条路我走了三年,以前有灯的时候还凑合,上个月居委会说省电,隔三盏灭两盏,现在整条巷子跟鬼打墙似的,除了巷口那盏灯闪得跟 epileptic(癫痫)似的,中间地段黑咕隆咚,墙根儿堆的垃圾泛着酸臭味,时不时窜出几只瘸腿野猫,绿眼珠子在暗处冒光。
叼着根快灭的红塔山,刚拐过第一个胡同口,鞋底碾到个软趴趴的东西,借手机屏幕光一照,是半拉发霉的馒头,爬满黑黢黢的蚂蚁。正骂娘呢,前头第二个拐弯儿处,影影绰绰蹲着个黑影。走近了看,是个老太太,穿件灰扑扑的对襟衫,扣子错系了俩,后背驼得像张弓,满头白发用红绳随便扎着,正低头拨弄地上的碎纸片。
我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钱包还在,手机攥紧了些。这地儿虽说治安还行,但大半夜碰着个孤寡老人,多少有点犯膈应。刚想绕过去,老太太突然抬头,嗓子眼里跟塞了把砂纸似的:“小伙子,帮个忙呗。”我艹,她那张脸在手机冷光下白得渗人,高颧骨凹进去,嘴角一颗黑痣跟着说话直抖,眼尾耷拉得快到下巴。
“您老啥事?”我往后退了半步,烟头烧到手指都没觉出来。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个红纸包,边角都磨破了,递过来时手腕子细得跟鸡爪子似的:“给巷尾王老头子带个信,就说桂花让他收着。”纸包刚碰到手心,一股霉味混着香灰味直往鼻子里钻,捏起来硬邦邦的,像是个小铁盒,边角还硌手。
刚要问清楚,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后背弓得更高,跟只虾米似的,咳得我怕她背过气去。好容易停了,她摆摆手:“走吧走吧,王老头子等急了要骂人的。”我盯着她佝偻着往墙根儿一蹲,突然觉得不对——这老太太刚才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拐弯儿前明明没看见人,两边都是两米高的砖墙,连个院门都没有,难不成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正琢磨呢,手里的红纸包突然发烫,吓我一哆嗦,赶紧往地上一扔。这时候才发现,老太太不知啥时候没影了,刚才蹲着的地方只剩几片碎纸片在风里飘。我艹他大爷的,后脖子瞬间冒冷汗,撒腿就跑,拖鞋拍在石板路上啪啪响,手机在裤兜甩得生疼。
跑出百十米,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响声,像是有人弯腰捡东西。我不敢回头,喉咙干得冒烟,拐过第三个弯儿时,脚尖踢到个易拉罐,当啷一声滚进黑暗里,惊起几只乌鸦呱呱叫。跑过那盏闪灯的路灯时,余光瞥见墙根儿蹲着个黑影,跟刚才的老太太姿势一模一样,吓得我差点摔个狗啃泥。
定了定神,摸兜想抽烟,才发现烟盒跑丢了,打火机还在。正骂娘呢,前头路灯下晃出个人影,穿件蓝布衫,背对着我,头发花白,个子跟刚才的老太太差不多。我慢慢蹭过去,看见老爷子对着墙根儿抽烟,烟头明灭间,侧脸的高颧骨、塌鼻梁,跟那老太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角那颗黑痣在暗处格外显眼。
“小伙子,跑啥呢?”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转身时膝盖骨嘎巴响。我看清他脸的瞬间,后颈汗毛全立起来——这张脸跟刚才的老太太太像了,要说不是夫妻,鬼都不信。老爷子冲我笑,缺了颗门牙:“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桂花让你带的?”
我喉咙发紧,想起城中村的老辈人说过,巷尾的王大爷十年前就走了,跟他老伴桂花合葬在城郊公墓。那年桂花婶走夜路,掉进没盖的排水沟,捞上来时浑身青肿,没过半年,王大爷也跟着去了。现在老爷子就站在我面前,蓝布衫洗得发白,领口还沾着片枯叶,跟活人没啥两样,可这大半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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