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关林小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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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七岁那年春天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里，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就在这个宁静而美好的时刻，母亲在庭院的一角精心地种下了一棵小小的银杏树。

这棵树苗看上去十分脆弱，它的高度仅仅比当时还是孩子的林小满高出一点点而已。细长而柔嫩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仿佛在向世界展示它初来乍到的羞涩与不安。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那些细弱的枝条便开始簌簌发抖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胆小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紧张得不知所措。

母亲温柔地握住林小满的小手，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她们一同走到小树苗前，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小刀轻轻地抵在树干距离地面约与人眉毛平齐的位置，然后慢慢地、仔细地刻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划痕。当完成这道痕迹后，母亲微笑着对林小满说：“等到我们家小满长到和这里一样高的时候啊，就能够自己独自乘坐公交车去上学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晨曦中的露珠正好顺着母亲那一头蜷曲的发梢滑落下来，滴落在她身上那件浅蓝色的围裙上，瞬间洇开成一朵深色的花。

自那以后，每年林小满过生日的那个清晨，安静祥和的梧桐巷里总会准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木梯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响声。母亲总是会早早地起床，然后搬出家里那架有些老旧的松木梯，稳稳地靠在银杏树上。接着，她会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站在合适的高度，再次拿起小刀，在原来的划痕上方刻下一条新的刻度。

每一次，林小满都会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只见母亲穿着那条淡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地轻轻扫过粗糙的树皮表面以及那些因岁月流逝而逐渐出现的皲裂纹路。偶尔有那么一瞬间，细碎的金色光芒会从母亲的指尖漏下，如同点点繁星般洒落一地。原来，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竟然是母亲特意收集而来的银杏叶片。她将这些金黄的叶子细心地碾碎之后，均匀地撒在了刚刚刻好的痕迹里面，并告诉林小满说这样做是希望能够借助一些来自大自然中草木的灵气，保佑她健康快乐地成长。

十七岁的深秋，林小满抱着保温桶站在教室后门。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母亲浅口皮鞋的扣襻发出叮铃轻响。\"今天炖了海底椰雪梨汤。\"母亲掀开保温桶时，蒸腾的白雾立刻模糊了她的金丝眼镜，\"你最近总咳嗽，我加了点川贝母......\"

后排男生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让林小满脸颊发烫。她慌忙合上桶盖，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中，瞥见母亲手背上烫伤的痕迹，像片枯叶贴在泛红的皮肤上。

大学宿舍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小满看着母亲跪在地上铺床单。淡紫色的碎花被套是母亲亲手缝的，边角还绣着歪歪扭扭的银杏叶。\"妈，我自己来......\"话音未落，母亲已经将她的毛绒玩偶摆在了枕头左侧，\"这样你半夜醒来就不会害怕了。\"

列车启动时，站台上的母亲突然追着车窗跑起来。她浅蓝色的丝巾被风吹成飘摇的旗，手里举着的保温桶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林小满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铁轨尽头一粒颤抖的星。

收到诊断书的那天，母亲正在厨房熬枇杷膏。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琥珀色的泡，清甜的气息漫过病历本上\"胰腺癌晚期\"几个铅字。\"先把这罐给你装进行李箱。\"母亲往玻璃瓶上缠保鲜膜的手指很稳，\"北京干燥，你老是......\"

最后三个月，母亲坚持要回梧桐巷。深秋的银杏树已经高过屋顶，金黄的扇形叶落满庭院。那天清晨没有阳光，母亲倚在躺椅上，看林小满颤巍巍地爬上木梯。\"往左些，\"她气若游丝地指点着刻刀的位置，\"我们小满...都长到...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