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心火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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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药泉的水雾氤氲上升，将整个石室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岑墨坐在池边，手指轻轻拨弄着水面，看着药液在指尖形成细小的漩涡。泉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绛紫色——这是加了九幽魔莲的结果，对治疗诛魔阵造成的伤害有奇效。

水面突然荡起一圈涟漪。赤璃从水下浮出，湿漉漉的红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锁骨处的伤口在药液浸泡下已经不再渗血，但周围皮肤仍泛着狰狞的青紫色。他趴在池边，仰头看向岑墨：\"怎么不一起下来？这水温正好。\"

岑墨没有回答，只是取过一旁的药膏，轻轻涂抹在赤璃肩背的伤口上。他的动作极尽轻柔，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但眉头却始终紧锁。

\"还在生气？\"赤璃歪着头，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我不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吗？\"

药勺在玉碗边缘磕出一声脆响。岑墨放下药碗，声音比平日低沉：\"完好无损？你知不知道你的魔核现在有多少道裂痕？知不知道心魔反噬的后遗症会持续多久？\"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再晚一步找到你......\"

\"但你找到了。\"赤璃伸手握住岑墨的手腕，指尖在他脉搏处轻轻摩挲，\"就像每次我遇到危险时一样。\"

岑墨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赤璃的指尖还带着药泉的温度，而自己的手却冰凉如铁。他本该为成功通过诛魔阵而欣喜，但每当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赤璃在阵中七窍流血的模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入阵。\"岑墨终于说出压在心底的话，\"如果帝君没有同意我随行......\"

赤璃突然从水中站起，带起一片水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岑墨，琥珀色的眸子在雾气中熠熠生辉：\"那你就会眼睁睁看着我送死？\"不等岑墨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摇头，\"不，你会想出别的办法。就像当初在魔界试炼时一样，就像每次遇到困境时一样。\"他俯身，额头抵住岑墨的，\"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带着药泉特有的苦涩清香。岑墨闭上眼，感受着两人相贴的体温。赤璃总是这样，看似莽撞冲动，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思。是啊，即便帝君不同意，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闯入阵中——就像赤璃曾经为他做的那样。

\"我只是......\"岑墨的声音有些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可能。\"

赤璃轻笑，湿漉漉的发梢扫过岑墨颈侧：\"傻子，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可是......\"

\"魔君赤煌的儿子，三百岁就单枪匹马镇压噬魂渊的天才。\"岑墨接上他的话，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弧度，\"这话你说了不下一百遍。\"

\"因为这是事实啊！\"赤璃得意地挑眉，突然牵动了肋下的伤口，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冷气。

岑墨连忙扶他坐回池边，重新检查伤势。药泉虽然神奇，但诛魔阵造成的伤害非同小可，尤其是那些针对魔核的暗伤，稍有不慎就会留下永久的隐患。

\"三日后的婚礼......\"岑墨犹豫着开口，\"要不要推迟？等你伤好些......\"

\"想都别想！\"赤璃猛地抬头，差点撞到岑墨的下巴，\"你知道我等多——\"他突然噤声，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

岑墨挑眉：\"等多什么？\"

\"......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娶你吗？\"赤璃小声嘟囔，眼睛却亮得惊人，\"从云巅书院开始，我就......\"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告白。瑾清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烫金请柬：\"赤璃哥哥！仙界送来的婚典流程，简直欺人太......\"她猛地刹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你们......\"

赤璃一把抓过浴巾裹住自己，同时把岑墨往身后拽：\"不会敲门吗？\"

瑾清烟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请柬拍在池边的矮几上：\"自己看吧。仙界要求婚礼在诛仙台举行，宾客名单里魔界只给了二十个名额，还规定赤璃哥哥必须穿仙界礼服......\"她每说一条，声音就拔高一分，\"最过分的是这条——婚后前三年必须住在仙界！\"

岑墨接过请柬细看，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条款明显是帝君的手笔，表面上是婚礼安排，实则处处在压制魔界。尤其是最后一条，几乎是把赤璃当成了\"嫁\"过去的一方，这对心高气傲的魔君一脉简直是羞辱。

\"我去找帝君。\"岑墨起身，衣袖却被赤璃拉住。

\"别急。\"赤璃的表情出奇地平静，\"父王怎么说？\"

瑾清烟撇撇嘴：\"魔尊大人说......随你心意。\"

赤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慢条斯理地从药泉中起身，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在池边的黑曜石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岑墨递过干净的外袍，却被他摇头拒绝。

\"清烟，去请父王和几位长老到议事殿。\"赤璃的声音突然带上了魔君继承人特有的威严，\"顺便告诉厨房准备一桌酒菜，要最烈的那种。\"

瑾清烟眼前一亮：\"你要......\"

\"既然帝君盛情相邀，\"赤璃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们自然要好好'回礼'。\"

岑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赤璃露出这种笑容，不是要闯祸就是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上一次见到这个表情，还是他提议两人伪装成商人混入妖界黑市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岑墨压低声音问道。

赤璃冲他眨眨眼：\"做我最擅长的事——让那些老古板见识下什么叫'魔界气派'。\"

一个时辰后，魔宫议事殿内灯火通明。魔君赤煌端坐在主位，十二位魔界长老分列两侧，每个人面前都摆着足有脸盆大的酒碗。岑墨坐在赤璃身侧，看着侍从们流水般端上一道道魔界特色菜肴——有些甚至连他都没见过。

\"诸位。\"赤璃站起身，举杯示意，\"三日后的大婚，关乎魔界颜面。帝君既然开出条件，我们自然不能示弱。\"他一仰头干了碗中酒，将空碗重重砸在桌上，\"我提议——婚礼改在两界交界处的'天堑崖'举行，宾客各出一千，礼服各穿各的，婚后轮流在两界居住！\"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大长老拍案而起：\"荒唐！魔君之子岂能受此轻慢？要我说，就该把婚礼办在魔宫，让那帝君亲自来迎！\"

\"就是！\"三长老附和道，\"诛仙台是什么地方？刚在那儿受了罪，还要回去成亲？\"

魔君赤煌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王座扶手。等众人吵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璃儿，你确定要如此让步？\"

赤璃看向岑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父王，这不是让步，是策略。\"

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天堑崖是上古时期仙魔大战的决战地，在此举行婚礼象征意义非凡；宾客数量看似让步，实则魔界可以借此展示实力；至于轮流居住，更是为日后两界互通铺路......

岑墨越听越心惊。赤璃这番谋划，哪里还是那个冲动莽撞的魔君之子？分明是个深谙权术的政治家！他忍不住在桌下握住赤璃的手，发现对方掌心有一层薄汗——原来这家伙也会紧张。

\"......最重要的是，\"赤璃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不想让岑墨为难。\"

魔君赤煌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突然大笑：\"好！就依你所言。\"他转向众长老，\"传令下去，三日后魔界精锐尽出，务必让仙界见识下我们的'诚意'！\"

长老们轰然应诺，纷纷举杯痛饮。岑墨注意到，连一向反对他与赤璃交往的三长老都没有提出异议——看来诛魔阵一役后，魔界上下对赤璃的认可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宴席过半，侍从突然来报：仙界司战仙君玄晔求见。

\"让他进来。\"魔君赤煌大手一挥，\"正好尝尝我们魔界的佳酿。\"

玄晔一身便装走进来，看到满殿觥筹交错的场景明显愣了一下。他先向魔君行礼，然后直奔岑墨这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