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有时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1章 槐花香里的硝烟味儿,她自是灯火,橙黄橘绿有时候,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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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里刚满的十五岁。”珠儿说:“岑妈捡到我的那天就算作我的生辰。”
珠儿辫梢红绳甩得欢快:“您要嫌我吵,我能在院里劈三天柴!”
珠儿说话时,神采飞扬,眼里有光,瞅见宜棠裙角沾了灰,哧溜拿来一块绢帕,跪下便擦,活像只逮着肉包子的野猫。
宜棠一眼就喜欢上这么明快的孩子。
岑妈说:“想是兰州的天气太干燥了,我去煮些去燥的水给少奶奶喝。”
岑妈说着去了,留下珠儿,珠儿道:“少奶奶,我在外间候着,您有事叫我就成,若是您喜欢我在眼前做事,您言语一声,珠儿头一回见您,不知道您的习惯,少奶奶多指点,珠儿一定记在心里。”
宜棠温温柔柔说道,“珠儿,你在沈家怎么做跟着我还怎么做,听岑妈的就行。”
沈世元道:“岑妈是家里的老人,你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跟她商量就好。”
宜棠点点头。
岑妈端来百合莲子粥,说百合是兰州独有的,又白又肥的大花瓣儿,京里可是拿银子买不着。
沈世元跟着宜棠喝了一碗,便匆匆离开。
这些天沈世元的防备明显加强,原为了迎亲准备的大洋车,如今也不敢坐,司机自行开回去,出城不过几里路便遭了炮火。
宜棠让岑妈和珠儿把剩下的粥喝了,忙自个儿的就行,宜棠一个人单纯惯了,如今来了两人,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安置。
岑妈看出宜棠的窘迫,连说道:“我们都在外间的小房子里,少奶奶有吩咐喊一声就行。”说罢带着珠儿走了,宜棠着实感激。
宜棠想起自己干裂的嘴唇和流血的鼻子,也不愿意节外生枝,抹了些甘油在唇上,像一个偷油吃的小老鼠,沈世元进门瞧见,忍俊不禁,外面纷纷扰扰,唯有和宜棠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沈世元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宜棠也感受到气氛逐渐紧张,一个灯花炸开都能吓她一跳。
一行人住下来,天黑时分,沈世元又出了门。
锦津盘算着去西关十字街蒸腾的羊杂汤店大快朵颐,她好馋戴白帽子的回商炸着的金灿灿的蜜糖麻花。
宜棠哄道,“天津的大麻花还在等你呢,一路都是美食,不拘这一家。”
锦津不乐意,“不一样不一样,你相信我,兰州的好吃。天津怕是比不上。”
十年张掖生活,锦津已经对甘肃生了故乡感。
锦津撅着嘴巴,“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又担忧起来,“明日见了娘,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娘说起我和沈家退婚的事情。”
又自言自语道:“我娘应该还好吧,她本来也不赞同我嫁给沈世良,唉……兜兜转转我娘如愿了。”
“我爹的事情,我娘会难过吗?”锦津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把宜棠问得晕头转向。
宜棠惯不会安慰人,抱着锦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锦津落下泪来,“棠儿,我们京里见,我和大哥,还有一大家子人,要跟娘一起走,娘的身体还未修养好,我们还要多呆些时候。”
宜棠不满,“那你刚才一副要与兰州永世分离的样子。”
“你啊,没良心。”锦津翻着白眼,“我不过是想你陪我。”
宜棠动容,她抱住锦津。
沈世元一夜未归,宜棠独自入睡,反反复复,心里的牵挂一重一重,折磨地她辗转反侧。
宜棠白日见到沈世元,他焦虑的神色,紧抿的嘴唇,时不时就皱起来的眉头,让宜棠话到嘴边,又咽下,她想去看姑母。
沈世元洞察人心,吻了吻宜棠,“对不起,宜棠,这次实在是没有时间,我们要尽快赶回去,举办完婚礼,我就要去江西。”
婚礼这个词没来由撞击着宜棠,那是不是又意味着另外一场繁琐的表演?她不寒而栗。
“去江西做什么?”宜棠刚问完便察觉不妥,“你不需要回答我。”
她本是要掩饰自己的慌张,却让自己陷入更大的不自在。
“棠儿,我和陈将军,下一次见面也许是我们的婚礼,也许是战场。”沈世元黯然。
宜棠心里一惊,门外赶路的马嘶鸣,沈世元道:“宜棠,辛苦你,我们要上路了。”
少了锦津这个叽叽喳喳的同伴,宜棠的旅途变得索然无味。
岑妈道:“少奶奶,我们就跟在后面的马车上,有事您叫我们。”
宜棠点头。
她想看看窗外,但是沈世元不准,帘子拉得严严实实。
宜棠明白,沈世元说她想出去做医生没那么简单,大概也包括安全的因素在吧。
宜棠没有坚持,刚才出门的时候,一眼瞥见兰州在新旧之间的交替和割裂,满街剪辫后参差不齐的短发,在人潮里时隐时现,东大街的砖木骑楼下,戴铜框眼镜的学生正往灰墙上贴石印报纸,油墨未干的“共和”二字被驼队扬起的黄尘渐渐模糊。
中午落脚的时候,沈世良捎来一个食篮,笑道,“宜棠,你来甘肃一年,不知道见过这些没有?”
宜棠很好奇,“打开看看。”
是三泡台的茶和沙果子。三泡台种类丰富,沙果子红艳艳的,宜棠泛起口水,她尝试过一次,有些酸。
沈世良打趣道:“若不是时间紧,高低要去庆春楼喝茶。”
宜棠盯着三泡台里面的枸杞桂圆,突然就想到人们说婚礼上的“枣、花生、桂圆、莲子”几样东西,她心里一惊,看向沈世元,居然把自己的脸看红了,宜棠窘迫不已。
两个男人都不明所以,又知道宜棠是小乌龟,你但凡逗一点,她就要缩进乌龟壳,只好聊起别的事情,任凭宜棠自己缓过来。
三泡台的冰糖在宜棠齿间碎裂,甜腥味让她想起广州陈将军的军营里,那些少年伤兵身上的汗珠,晶莹剔透。
他们要和沈世元兵戎相见,她该怎么办?
客栈门口有挑着梨汤卖的小贩,沈世元忙叫大鱼去给宜棠买一杯,宜棠疑惑:“梨花刚开,哪里来的梨呢?”
“有擅储藏者。”沈世良笑道,“都一哄而上,便卖不出价钱,打仗世元在行,若说到做生意,世元比不上我。”
沈世元道:“我不敢跟大哥比。”
宜棠尝了一口梨汤,甜丝丝的,沁人心脾,楼下说书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在说《狄青征西》的段子,宜棠凝神听了几句,不想沈世元居然被桌上现舂的辣椒面呛得连连咳嗽。
宜棠慌忙解了帕子给沈世元擦嘴,又伸手去拍背帮他顺气。沈世良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琥珀色的茶汤,像人的眼眸,见证了他的失落。
悬在茶楼檐角的风铃叮咚乱颤,老槐树上一串槐花落下,沈世良朝正前方望去 ,是一间绸缎庄,正在卸汉口运来的洋红缎子。
沈世良道:“我送你们去郑州,我去汉口采买些东西,你们的婚礼不能寒酸了。”
这天晚上,沈世元依旧夜深未归,宜棠蜷在客栈雕花拔步床上。
宜棠望着朦胧灯光下的云水纱帐,不由想起那日欢喜佛交缠的肢体,她数着更漏声,指尖无意识摩挲枕头上的绣花,满室槐花香。
突然间,门被打开,槐花香混进硝烟味,宜棠慌忙起身,拖着一条断腿,赤脚踩在地上,沈世元站在她面前,一身风霜,她不敢上前,沈世元露出笑容,脱掉外面的军装,这才抱起宜棠,在她耳旁,轻轻柔柔说道:“早些睡,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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