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有时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50章 出尔反尔的男人,她自是灯火,橙黄橘绿有时候,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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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钟协统的姨太太们领着各自的孩子来拜,彼此吵吵闹闹,指桑骂槐,倒是一派生气,与丧事格格不入。
钟协统劝了这个,那个又不干了,就跟一个串场的小丑一样,忙个不停。
锦津躲在万字纹窗棂后,指甲在朱漆廊柱抠出月牙痕。
她看见沈世良将打火机凑近《新青年》合订本,火苗舔舐着“婚姻自由”的铅字,青烟在他镜片上蒙了层灰翳。
锦津的心随着火焰跳动。
她是他的不自由,还是他是她的不自由?
深陷爱情泥潭的人动弹不得。
姨娘们争吵声忽近,一个姨太太翡翠耳坠勾住灵幡流苏,扯得供桌烛火猛蹿,在“音容宛在”的挽联上烧出焦痕。
一众人上去救火。
钟协统内心一酸,这大舅哥也看不上自己,他死了就死了,他为人为己,尽到礼数,也就够了。
但宜棠这孩子,他是真喜欢,他又想起了那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女孩子有人倚靠,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过一生不是挺好吗?
宜棠这个孩子,长了七窍玲珑心,凡事看得透,自己又要强,这一生,能幸福吗?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不靠难得糊涂,那日子得难成啥样?
钟协统想起了他的夫人,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几个孩子又闹起来,把灵幡当成了玩具,钟协统连忙去制止,拉拉扯扯,最后总要靠他们各自的娘恶斗来收场。
锦津想起自己的娘孤零零的,有些难过,又想到世良到处留情的风流韵事,难免神伤,忧虑起未来的婚姻生活,是不是也这般在女人的拈酸吃醋中抖落一身鸡毛。
她对沈世良的爱慕伴随着惶恐,她甚至有些羡慕宜棠,孑然一身,其实也是一种自由。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可不是要爹娘去死,爹娘不在,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她又不跟宜棠一样能干。
她突然觉得,也许她内心也有一个流浪的灵魂吧,她对小棠儿不再是单纯的怜惜之情。
宜棠不在,沈世良帮忙应付宾客,她被姨娘们弄得着实丢人,有些灰心丧气,不敢上前跟沈世良讲话,生怕他会鄙夷钟家的不堪。
宜棠终于回来了,锦津连忙上前,拉着宜棠的手,“棠儿,你去哪里了?”
“给沈世元换药。”宜棠也不避讳,看了一眼,正好与沈世良两眼相对,她感激地笑了笑,沈世良点点头,表示他懂。
锦津嘟囔着嘴巴,“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熟的样子,比我都熟。”
宜棠笑道,在锦津耳边说道,“他是姐夫。”
锦津绯红了双颊,娇嗔道“小棠儿,你……。”
一双粉拳顺势攀上了宜棠的肩膀。
宜棠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掌,一层一层,仿佛裹得是她的心。
对于锦津,她有些内疚,经历了对连泽浅浅的爱慕和一桩莫名的婚姻,她不可能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
沈世良对她的情谊,她怎么会无知无觉,她很后悔自己伤心之下的举动,她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差劲儿,为什么要去祈求别人的垂怜?
伤心便是借口吗?
显然不是,她感到羞愧。
宜棠的眼泪落在锦津身上,锦津急忙关切道:“棠儿。”
满眼心疼。
宜棠缠着绷带的手按在门环上,血渍在素绢上晕成残梅。
她望着先前摔碎的碗,此刻碎渣正映着厢房透出的电灯光,像满地不肯瞑目的星子。
“宜棠,锦津。”沈世良走过来。
“我先去回礼。”宜棠走开了,锦津还在,沈世良咽下嘴边的话,“你昨晚没睡好吧。”
锦津害羞地点点头。
锦津看到沈世良身上的血渍,扯下自己肋下的帕子,便给他擦,来回几下,也不见干净,便说道:“你换一件吧,我给你洗。”
“不麻烦了,扔了就是。”
“你去洗澡换件衣服吧,小棠儿我看着。”
锦津不似之前活泼,仿佛有了忧愁。
沈世良点点头,出去了。
锦津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锦津知道,在爱情的国度里,爱得多的那个人总要辛苦些,她已经下过无数次的决心,要以所有的人生热忱来对待她爱的男人。
她雄心勃勃,像一棵芨芨草,卑微却坚韧。
一连七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有增无减,老李也来帮忙,宜棠心下奇怪。
钟协统喜滋滋地拿出一卷报纸,说道:“世元厚道,给大哥撑场子,大哥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又说道:“宜棠,世元势必要带大哥骨灰回天津安葬,日后你们祭奠也方便些。”
宜棠疑惑不解,赶紧抽开报纸,自己父亲的讣告赫然映入眼帘。
谨讣
不孝女荣宜棠
不孝婿沈世元
率亲族泣血稽颡痛陈:
先严荣公讳家成府君,生于同治戊辰年九月廿三,卒于民国二年癸丑四月十八,享春秋四十有六。
前清光绪壬辰科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
历官广东、江苏按察使,江苏都督,激流勇退,隐名乡野,万古流芳。
哀此讣闻。
孤女宜棠泣血待赙
愚婿世元含悲执事
民国二年四月十九日
宜棠捏着讣告的手指在“不孝婿沈世元”处掐出月牙痕,油墨沾在素麻袖口,像条蜿蜒的蜈蚣。
钟协统特意将荣家成遗照选成前清官服画像——孔雀补子上金线泛着冷光,刺得宜棠眼底发涩。
喉头涌上铁锈味,她将讣告按在供桌上。
她并非要追求婚姻自由,事实上她对婚姻并无期待,但沈世元这般出尔反尔,实在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居心?
这些天未见沈世元来捣乱,她本以为他已经想通,不想又来这么一出,她看了一眼父亲,她在心里默默问道,父亲,沈世元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吗?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现在如同一个木偶,被沈世元牵扯着,如今更是以广而告之的方式,把她塞进了沈家。
她也会惶恐。
自鸣钟突然报时,宜棠惊见玻璃罩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竟与画像中顶戴花翎的父亲有了三分相似。
宜棠怕自己和母亲一样,天真烂漫拿生命祭奠爱情,也怕自己像父亲,误拿薄情当深情蹉跎一生。
这种极度的拉扯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以及所谓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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