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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来处理。”宜棠用碘酒和石炭酸重新清理了伤口,缝合后缠上纱布,交代:“不能碰水,也不要用力。”
大鱼心里暖洋洋,连忙自我介绍,“我是三少爷副官,您叫我大鱼。就是您吃的鱼那个鱼。”
宜棠点点头,嘴角牵出一丝笑容,和煦而温柔。
大鱼想老李说得没错,三少奶奶是天下第一善心人。
“三少奶奶,三少爷说您得空时请您回房一趟。”大鱼道。
宜棠只得过去,她心里念了一下“回”这个字,还是不知道沈世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
他又是个病人,骂不得打不得。
宜棠仍是在耳房换了衣服才进房,大鱼在外面瞧见,连忙说:“少奶奶,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候着,您有事请叫我,回头我要是进去看少爷,也会洗手换衣服。”
宜棠点点头,推门进去。
沈世元本在假寐,瞬间睁开眼,伸出手,“过来,宜棠。”
“沈世元,我们没有那么熟。”
“好,按照你的节奏来。”沈世元笑道,“该给我换药了。”
“让徐小姐给你换。”
“你来。”宜棠走近沈世元,药箱就在一旁,宜棠轻手轻脚解开绷带,拿一根棉签按了按伤口,血痂下长出肉而不是残留脓液,宜棠放心了许多,说道,“恢复的很好,今天换过药后,就不缠绷带了。”
“还是缠上吧。”
“为什么?”
“我想出去,不能是让你一个人在外应着。”
“若不是你,也不会来这么多人。”宜棠很是不满。
“宜棠,你跟着传教士长大,觉得人去世就应该静静道别,可父亲是中国人,中国人死亡的传统就是大操大办,父亲也不是普通人,若是丧事办的简单,于父亲一生的清誉并无益处。”沈世元认真解释。
“我还有一事问你。”
宜棠见他肯说话,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你为什么突然要承认之前…….成亲的事情,你不是要退婚吗?”
宜棠本来不好意思,话到嘴边,她索性说个明白。
“宜棠,我是真心的。”沈世元一边说,一边又拉住宜棠的手,“希望你尽快适应沈世元太太的身份。”
“你这么聪明。”沈世元继续道,“你只要肯用些心,你一定能做好。”
宜棠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他用了更大的劲儿贴到脸上,硬硬的胡茬刺得宜棠有些疼。
“放开我。”宜棠冷着脸,她的聪明才智不一定要用在当人家太太上。
沈世元显然不会听话照做,而是把宜棠的手贴在自己嘴唇上,他还使劲亲了两下。
宜棠面红耳赤,“沈世元,你干什么?”
“宜棠,晚上不要去守灵了,我的人都来了,他们会看好。”沈世元不放手,“你也不是铁打的。”
“好,我早点回去休息。”
“来了很多人吊唁你父亲,若是你我不住在一个房间,会有人说闲话。”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宜棠面不改色,“我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人言可畏。”沈世元道,“沈家是大家族,你不想日后过得难,就听我的话留在这里,我不可能时时在家,家里的事情,尤其是女人们的事情,你都要自己应付。”
“既然是龙潭虎穴,何必为难我去闯,我志不在此。”
“宜棠,你和父亲人口简单,你没见过大家族里的事情,多留心些,我不想你在沈家过得不开心。”
沈世元自持逻辑,根本不顺着宜棠的话讲。
“沈世元,我确实没有想过要做你太太,我知道沈家家大业大,嫁进沈家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我想你是留洋回来,思想新潮,不会接受被安排的婚姻,当我知道有婚约一事,我便想着见到你时一定跟你说清楚,这样可以对彼此都好。”
“宜棠,你在人前不能叫我沈世元。”沈世元道,“当然,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爱叫什么都行。”
沈世元这话说得暧昧,宜棠涨红了脸。
“坐下来。”沈世元使了些力,宜棠只好坐到床边,她望着窗外的暮色,任凭怒气像火烧云一样聚集。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一直被沈世元牵着变换地方,他骨骼分明轮廓清晰,硬的眉骨和鼻梁,柔软的是唇,宜棠被她折磨得想给他一个耳光。
好不容易,门外有敲门声,是大鱼。
“三少奶奶,晚餐我放在门口,劳烦您端进去。”
宜棠应了一声,看着沈世元,眼里冒出火星,可沈世元只觉得是星光闪烁。
“我去端饭。”宜棠忍无可忍。
沈世元这才放开。
宜棠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沈世元起身过来,大剌剌坐下,看着宜棠,宜棠只得盛饭,把筷子递给他,他这才露出笑容,“坐下吃。”
酸枝木嵌螺钿圆桌上,春笋盛在钧窑月白碟里,映得宜棠素麻孝服泛起冷光。
沈世元舀汤的银匙突然敲响碗沿——“尝尝这个。”
他夹起片火腿,油光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倒像灵前将化的白蜡。
宜棠忍住内心的不适,她已经从自虐的情绪中走出来,她用筷子接过这片笋。
饭菜十分清淡,宜棠尝了一口春笋,清香甘甜,终于不再是西北菜浓油赤酱,她着实多天没有吃饭,今日被沈世元气得真是饿了,她慢慢吃起来,不知不觉,一碗饭便见底了。
宜棠拿起勺子还要盛饭,被沈世元夺下碗筷,“就吃这么多。”
宜棠这才发现,腹中沉甸甸的,再吃就会积食。
沈世元把米饭吃完了,自己给自己舀了一碗鸡汤,突然冒出一句话,“以后不要自残。”
宜棠看了看自己的手,疼痛竟然密密麻麻明显起来。
“我们把父亲骨灰带回天津荣家祖坟,逢年过节,也好祭拜。”沈世元边喝汤边说。
“广州还有两处房产,我让人去接管,你们当日离开太仓促,没有妥善安排,如今被人占着,父亲离世,那些人更加有恃无恐。”
“钟夫人那边,已经从上海请了大夫过去。”
……
宜棠默默听着,这十来天他可真没闲着,把荣家的事情搞得一清二楚。
见荣宜棠不语,沈世元问道:“是不是我管太多,你不高兴?”
宜棠摇摇头,她岂能不知,反对无效,男人就爱逞能。
“我回去换洗。”宜棠起身想走。
“我陪你回去。”
“你最好不出门。”宜棠反对。
“十多天了,伤口差不多,再说我避开人群,没那么多感染源。”沈世元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想再感染一次,要是醒不过来,你要当……。”
沈世元自己打住了,戎马生涯,风险随时都在,他可不想留下宜棠一个人。
他看宜棠,心里忍不住嘲笑自己——自以为是,宜棠只是关心一个病人的死活。
宜棠回望了一眼,满是不屑,她又不是娜拉,好像没有他,她就活不下去一样。
大鱼再次叩门,禀报轿子备妥,沈世元披着一件马褂,铜纽扣擦过宜棠鬓边白花,惊落的花粉在暮光里化作金尘。
她望着他踏入雨幕的背影,忽然看清衣服内衬绣着的紫荆花——与父亲官服补子上的鹭鸶,仿佛是同一个苏州绣娘的手笔。
宜棠第一次跟沈世元挨得那么近,他外套呢料擦过她麻布孝服,泛起细小的静电火花,在昏暗中绽出转瞬即逝的蓝光。
她一动也不动,一口气也不敢喘,仿佛这样就可以稍微保持一下彼此的距离,至少不做气息的纠缠。
沈世元不管那么多,他就是要全面侵入宜棠的生活,帮她完成身份的转变。
他知道,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完全是靠他一手拉着,他但凡用力小一点,她就要挣脱,要指望她来靠近,不次于天方夜谭。
他有内疚,谁叫他之前闹了个乌龙,他又不甘心做亏本买卖,他偏偏要在宜棠处得到奖赏和鼓励。
一路上,沈世元把玩着她腕间素银镯子,指腹突然按住内圈刻的“1907”,那是她及笄那年父亲送的。
“荣大夫可知这镯子……。”他故意将热气呵在她耳后,惊得她颈后绒毛立起,像极了手术台上应激反应的实验兔,“原该是鸳鸯镯,另一只在我娘妆奁里。”
宜棠心里一惊,她仔细看了一眼沈世元,沈世元被这不友好的目光灼伤,他不明所以,伸手拦住宜棠的目光,“宜棠,我是面目可憎吗?”
宜棠转开脸,不说话。
她的母亲在天之灵,会不会也觉得很讽刺,她的女儿还要去叫那个女人“娘”。
她陡然升起对亡父的怨恨,深情全部给予自己,凉薄统统赐予他人。
她的母亲被无辜扯入一段纠缠的感情,因为有了她而无从选择,她甚至怀疑母亲的死亡,或许有意为之?
她为母亲不值。
薄情的人,花团锦簇,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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