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有时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94章 风滚过芨芨草,她自是灯火,橙黄橘绿有时候,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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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国饭店的玫瑰窗将刺眼的光滤成紫红色,斜斜铺在铺着马赛克地砖的法式西餐厅。
沈世元解开军装风纪扣,银匙搅动着俄式红菜汤里凝滞的酸奶油,目光却落在窗外暮色中的灰砖小楼——哥特式尖顶上竖着铸铁十字架,彩窗透出煤气灯的暖黄,隐约可见白袍修女捧着搪瓷托盘穿行。
“尝尝勃艮第蜗牛?”他推过瓷盘,蜗牛壳上的蒜香黄油泛着细密油光,“比你在广州吃得如何?”
宜棠正用手术刀般精准的姿势解剖龙虾,闻言忽地抬头,银叉尖悬着颤巍巍的虾黄,“我于吃的不在行,不过是裹腹。”
“我呢?”沈世元一本正经。
“你什么?你怎么呢?”宜棠莫名其妙。
宜棠听不懂,沈世元无趣。
“宜棠,我说我若是走了,你会想我吗?”
“当然。”宜棠道,“若是他们又给我下毒,或是欺负我,我就会……”
“绝对不会。”沈世元截住话头。
“我就会骂你。”宜棠翻了个白眼。
沈世元哈哈笑起来,宜棠单纯可爱,毫无矫揉造作,让他如获璞玉。
旋转门忽然涌入穿和服的艺伎,三味线琴声裹着关西腔日语。
宜棠在喧闹中转头,眸子里跳动着水晶吊灯的光斑:“萧羽也是日本人吧?”
沈世元点点头,“你看出来了?”
宜棠点点头,没有说早上在沈一章楼前遇到萧羽的事情。
沈世元道:“沈家人觉得这也是个秘密。”
宜棠道:“我知道的太多了。”
宜棠又问:“为什么没有见你二哥?”
“他被父亲当作人质扣押在日本,一时间回不来。”沈世元轻描淡写,语气里毫无波澜。
可是他明明与沈世良关系很好。
“二哥不会有事的。”沈世元加了一句。
“我不问,你就不会说?”宜棠道。
“二哥的事情吗?“沈世元想了想,“宜棠,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做好我的太太。”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你不懂吗?”宜棠问道,脸色带着懊丧。
沈世元道,“以前不懂,今天被斑鳌粉毒懂的。”
宜棠仿佛猜到了早上萧羽丛公公院子哭着出来的原因。
“如果有下一次怎么办?”宜棠问道。
“苏辰都是昏招,父亲会警告她,不会再有下一次。”沈世元道,“我父亲并不喜欢苏辰。”
宜棠早就猜到了,“你父亲喜欢徐艺茗,甚至张如玉。”
“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刻,恐怕我就成了弃子。”宜棠道,“你娶我,其实是阴差阳错。”
“宜棠,我不管在别人眼里,这桩婚姻是什么,但是我说过你是我求娶的。”
“你背后有你的家人。”宜棠小声道。
“我是个人,不是工具。”沈世元道,“我不会走二哥的老路。”
“宜棠,一个军人,一旦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死都不怕,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一无所有又如何?你养活我就是了。”
“我怎么养活你?”宜棠嘟囔。
“你开诊所,我给你当工人。”沈世元一本正经道,“我跟你去广州。”
“那栋楼……是济安医院?”
沈世元刀放下刀叉,不露声色道:“德国新教会的诊所,下月要扩建妇科病房。”他喝了口红酒,“有台西门子x光机,满意吗?”
宜棠透过窗户望去,医院后门正驶入马车,修女们抬下的木箱印着熟悉的红十字,那是拜耳药厂独有的靛蓝标识。
“主理这家医院的是海德堡的医学博士。\"沈世元翻过她掌心,用钢笔写下“dr.赫尔德”的花体签名,“是连泽的同学,连泽也会来这里。”
他指腹摩挲着她因激动发红的腕脉,“窗台上可以摆你种的忍冬。”
宜棠的餐巾飘落在地,她半个身子探出法式藤椅,有侍者匆忙赶来,帮宜棠捡起,又连声致歉,涨红了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
沈世元带着笑意看着宜棠,宜棠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往后一看,果然有领班模样的人跑过来,一边陪着笑,一边训斥着侍者.
宜棠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世元。
沈世元等领班和侍者都走了,才敢笑道:“宜棠,不要以为你逃避就是对我好,我不会娶苏辰,更不会娶张如玉和徐艺茗。”
宜棠瞪了沈世元一眼,沈世元笑了,“窝里横。”
沈世元眼见着宜棠要变脸,赶紧撕了一块面包塞到宜棠嘴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但是很强壮啊。”宜棠不满,“在张掖的时候我每日都要去跑步骑马锻炼身体,从受伤到现在,完全没有动,我也很着急。”
“宜棠,慢慢来。”沈世元伸手按住宜棠的手,“连泽马上就到了,稍安勿躁。”
宜棠点点头,姑且相信他。
宜棠发现手里被塞了一把钥匙,她看向沈世元,沈世元却叫她不要做声,悄声说道,“楼上有一间房,0914,记住了,想住就住,我已经租下来了。”
宜棠有些吃惊,她抑制住心里的疑问,似懂非懂,但是她领了沈世元的情,她回握住他的手,“谢谢。”
“你怎么说服医院接受我和连泽的?”宜棠问道。
“连泽是医学博士,又有执照,这有何难?”沈世元笑了,“至于你,我说了…….怕你要生气。”
“你说。”
“我说我太太要来做医生,但是她没有上过学堂,更没有上过医学院,所以……”
“所以什么?”宜棠着急了,她生怕沈世元先前承诺的都是为了哄她说笑话,可是这真的不好笑,她郁闷地皱皱眉头,“沈世元,你带我去,我自己跟他讲。”
沈世元伸手拧开宜棠的眉头,又揉了揉她的眉心,“我说,我太太学医行医超过十年,救了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两次枪伤感染都是她救回来的。”
宜棠羞涩地低下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沈世元笑道,“比我说的还好,谁叫你是我太太。”
宜棠的心情大起大落,她都有些微微出汗,沈世元给她倒了一杯冰镇雷司令。
宜棠喝了一口,口感发甜,对不喝酒的人来说,也能接受。
沈世元说:“冰镇的雷司令和夏天最配,我和连泽在莱茵河畔,经常喝到夜幕降临满天繁星。”
沈世元嘴角噙笑:“我捐了二十箱普鲁士蓝,说是治疗x光灼伤的药——其实半箱就够他们用到圣诞节。”
“所以,他们就更加欢迎我太太了。”
宜棠羞红了脸,但是她才不在乎,她能去就行。
窗外德语圣歌飘进窗内,与餐厅里的《蓝色多瑙河》绞成奇异的和弦。
宜棠意气风发,她居然解开了自己的盘发,任凭一头青丝吹落,如瀑布般,泛着青春的光泽。
沈世元看出她的兴奋,若是现在想起爵士乐,她大概能应声起舞。
宜棠突然流露的天性,让沈世元惊讶不已,她还有多少迷人之处等待自己去发掘?
沈世元将一枚怀表塞进她手心:“看时间用,荣大夫,你用得上。”
她低头见表盖内嵌的照片,是沈世元和自己,不用问,这是沈世元自己画的。
沈世元道:“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
宜棠说好。
服务生带两人坐电梯,送到电梯口,沈世元给了消费,服务生眉开眼笑点头哈腰,“谢谢沈先生。”
“你经常来?”待服务生走远,宜棠问道,楼道昏暗,铺着厚厚的地毯,淹没了天光和人间嘈闹。
黄铜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黏滞的涩响,宜棠嗅到门缝溢出的新鲜蜂蜡气息——这是沈世元特意嘱咐侍者每日养护柚木门板的证明。
沈世元牵着宜棠进门,满室的黑暗,宜棠尚不及适应,沈世元便把门带上了。
“灯在哪里?”宜棠问道,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的她,不安到了极点。
“啪”一声,沈世元打开了灯,水晶吊灯骤亮,玫瑰在镜面墙前形成血色旋涡,每片花瓣边缘都滚着晨露。
金银两色压住红色绣出的被褥,鸳鸯交颈,硕大的素馨花球垂落于床边。
“世元……”宜棠看着沈世元,眼里晦暗不明,她惧怕这种念念不忘的仪式。
“我们走吧。”宜棠跨步想逃。
“看一眼,就看一眼。”沈世元从身后抱住宜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沈世元,不许这么说。”宜棠截住他的话,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你会平安的。”
宜棠眼眶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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