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读诗经之三五《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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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诗经之三五《谷风》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

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

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解构《谷风》：聆听弃妇穿越千年的悲怆之音

《诗经·邶风·谷风》宛如一幅描绘古代婚姻悲剧的鲜活长卷，以一位弃妇的内心独白，将女子在婚姻破裂过程中的复杂情感，淋漓尽致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它不只是一首诗歌，更是古代社会女性命运的真实写照，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情感的深沉。下面，让我们逐联深入剖析，全方位领略其蕴含的艺术魅力与思想深度。

首联：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意象与象征

开篇“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诗人描绘出一幅山谷间狂风呼啸、阴雨连绵的画面。山谷中，风声凄厉，豆大的雨点纷纷洒落，天地间一片昏暗。这压抑、悲凉的自然景象，巧妙地象征着这段婚姻正无可挽回地走向破裂，不祥的阴云如同这恶劣的天气，笼罩在家庭的上空。山谷中的风雨，似乎也预示着女子即将面临的命运转折，为全诗奠定了哀伤的基调。

情感表达

女子陷入对往昔的回忆，曾经，她与丈夫携手同心，在生活的道路上相互扶持，共同经营着家庭。田间地头，有他们辛勤劳作的身影；家中屋内，有他们欢声笑语的回响。然而，如今丈夫却无端发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满心不解，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曾经的甜蜜与当下的冷漠形成鲜明反差，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凸显出她内心的痛苦。

语言特色

诗句简洁质朴，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幅风雨交加的画面。诗人借自然景象巧妙引出女子内心的情感波澜，从外界环境的变化自然过渡到女子内心的起伏，毫无雕琢痕迹，自然流畅，富有艺术感染力，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女子所处的压抑氛围和内心的痛苦。

颔联：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意象与象征

“葑”与“菲”均为古代常见的植物，人们采摘它们时，主要取用根茎部分，因其根茎味道鲜美且营养丰富。女子以这两种植物为喻，暗示自己为家庭默默付出诸多心血，就像这植物的根茎一样，虽然不起眼，却是家庭得以稳固的关键。她多年来操持家务，照顾丈夫和家人，为家庭的幸福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精力。

情感表达

她苦苦劝诫丈夫，莫要违背曾经许下的誓言。在新婚之时，两人曾山盟海誓，要携手相伴，共度一生。如今，女子依然渴望与丈夫携手相伴，直至生命尽头。这充分展现出她对婚姻的忠诚，以及对丈夫回心转意的深切期望，她希望丈夫能够记起曾经的美好，珍惜这段婚姻。

语言特色

运用植物作比，将抽象的情感变得具体可感。通过人们熟悉的植物采摘场景，生动地表达出女子对家庭的重要性，增强了情感表达的生动性与说服力，让读者更能体会女子对婚姻的坚守和对丈夫的深情。

颈联：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

意象与象征

女子被迫离开曾经充满温暖的家，踏上了未知的归途。她脚步迟缓，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内心充满矛盾。这缓慢的步伐与内心的纠结，深刻暗示了她对这个家的不舍。家中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她的回忆和情感。同时，也凸显出她被丈夫抛弃的巨大痛苦，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情感表达

她对丈夫的薄情深感失望，自己曾毫无保留地付出，为家庭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的结局。在被抛弃的时刻，女子的无助与悲伤展露无遗。她回首往事，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泪水在风中默默流淌。

语言特色

通过对女子动作与心理的细致描写，将她复杂的情感世界清晰呈现。读者仿佛能看到女子在归家途中，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眷恋和哀伤的画面，极具感染力，让读者能够深刻体会到女子内心的痛苦。

尾联：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意象与象征

“荼”本是苦涩的植物，在人们的认知中，其苦味难以忍受。可女子却觉得它如荠菜般甘甜。这种强烈的味觉反差，深刻暗示出女子内心的痛苦远超荼草之苦。她的痛苦如同深渊，让她对世间的苦味都失去了感知。

情感表达

看到丈夫与新妇新婚燕尔，亲密无间，如同兄弟姐妹般和睦，女子内心充满讽刺与哀怨。自己被无情抛弃，独自承受着生活的苦难，而丈夫却在新的婚姻中享受幸福。这巨大的落差加剧了她被遗弃后的痛苦与无奈，让她对命运的不公感到愤怒和绝望。

语言特色

运用对比手法，将荼草的苦与荠菜的甜、自己的悲惨境遇与丈夫新婚姻的幸福进行对照。这种鲜明的对比极大地增强了情感的冲击力，让读者深切感受到女子内心的创伤，仿佛能听到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哭泣。

第五联：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

意象与象征

泾水因渭水的汇入而显得浑浊，然而水底却清澈依旧。这一自然现象暗示了女子与丈夫之间的矛盾与差异。丈夫在新的感情中迷失了自我，变得浑浊不堪，而女子虽被丈夫嫌弃，自身品质却依然高洁，如同泾水水底清澈的沙石。

情感表达

面对丈夫的冷漠与无视，女子内心愤怒不已。她对丈夫的背信弃义发出强烈指责，质问曾经的誓言为何被轻易抛却。曾经的山盟海誓，如今都化为泡影，女子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痛心。

语言特色

以泾渭清浊作喻，将女子内心的情感与自然景象紧密相连。通过对自然现象的描绘，使情感表达更加形象生动，富有层次感，让读者更能深刻理解女子内心的挣扎和愤怒。

第六联：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意象与象征

“梁”和“笱”是捕鱼的工具，代表着女子对家庭的付出与贡献。在过去的日子里，女子依靠这些工具为家庭提供食物，维持着生活的运转。如今被丈夫抛弃，女子仍担心丈夫肆意破坏自己留下的东西，这象征着她对曾经家庭的牵挂，尽管被抛弃，她依然无法割舍对这个家的感情。

情感表达

女子警告丈夫不要随意破坏这些物品，同时也流露出对未来的深深担忧。她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对丈夫的不满情绪也愈发浓烈。她为家庭付出了一切，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语言特色

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描写，使情感更具真实感。读者能够真切感受到女子在被抛弃后的复杂心境，她的牵挂、担忧和不满，都通过对“梁”和“笱”的描述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