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门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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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那盏青色灵灯的光芒，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瞬间在死寂的难民营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人群如同炸开的锅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哗与骚动。

“仙师要收徒了！真的要收徒了！”

“就在这里？在我们这些难民里挑？”

“快！快带上你家娃儿！说不定就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炽热，充满了渴望、激动，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绝望的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之光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躁动。父母们紧紧抓住身边孩子的手，眼神复杂，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残酷筛选的担忧。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则大多懵懵懂懂，被大人的情绪感染，脸上混合着好奇、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高台上的外门执事长老，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下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抬手虚按，一股无形的威压再次笼罩全场，嘈杂声顿时减弱了不少，但那股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肃静！”长老身旁的一名中年弟子再次高喝，声音比之前更加严厉，“宗门此次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乃是怜悯尔等遭遇兽潮之苦，特开一线生机。然，仙道渺茫，资质为基，心性为重。并非人人皆有仙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继续道：“即刻起，凡年龄在六岁至十二岁之间者，无论男女，皆可上前参与第一轮根骨初测！其余人等，原地等候，不得喧哗，不得拥挤！违令者，即刻驱逐出安置区，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几名青云宗弟子便迅速在高台前方的空地上布置起来。几张简陋的木桌被摆开，每张桌子后面都站着一名神情肃穆的青云宗弟子，手中拿着一枚鸽蛋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淡淡白色微光的玉石。这便是用于初步检测灵根资质的“测灵石”。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符合年龄要求的孩子在家长的推搡和叮嘱下，开始朝着测试点涌去。士兵们竭力维持秩序，挥舞着鞭子，呵斥着试图插队或过于靠近的人，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石分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他看了一眼帐篷里依旧熟睡的小雨，妹妹苍白的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为了妹妹，他必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检查了一下帐篷的绳结，又将那床薄薄的毛毯掖得更紧了些，低声对妹妹道：“小雨，等哥回来，哥一定带你去治病！”

说完，他不再犹豫，矮身钻出帐篷，如同泥鳅般灵活地挤入了涌向测试点的人流之中。他个子瘦小，又常年在山林间穿梭，动作比同龄人敏捷许多。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往前挤，而是仔细观察着人群的流向和士兵维持秩序的空隙，同时，他感觉到手指上的黑戒似乎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让他在混乱中保持着异常的冷静和清晰的判断。

他看到，排在前面的孩子被家长紧张地推到桌前。孩子们按照指示，将小手按在那散发着微光的测灵石上。大多数孩子的测试结果都令人失望——测灵石要么毫无反应，要么仅仅是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光芒。每当这时，负责测试的弟子便会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示意下一个，而孩子的家长则大多面露绝望，捶胸顿足，甚至失声痛哭。

偶尔，也会有孩子的测试结果稍好一些。测灵石会发出相对明显的白光，虽然依旧不算耀眼，但足以让测试弟子微微点头，记录下编号，并示意孩子走到旁边另一片由士兵看管的区域等待。这些幸运儿的家长则会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拜入仙门、光宗耀祖的未来。

石分排在队伍中，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一个衣着相对整洁、看起来像是富家子弟的男孩，在测试时，测灵石发出了颇为明亮的光芒，引来了周围一片惊叹和羡慕的目光，连测试的弟子脸上都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许。他也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把手放上去，测灵石却骤然亮起一道柔和却清晰可见的青色光晕，比之前那个富家子弟还要亮眼几分，让测试弟子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人间百态，希望与失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着。石分的心情也随着前面孩子的测试结果而起伏不定。他既渴望自己能拥有仙缘，又害怕面对失望的结果。他攥紧了拳头，手心里满是汗水。

终于，轮到他了。

“下一个！”负责测试的弟子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石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走上前去。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名年轻弟子的目光，那目光平静而淡漠，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把手放上来。”弟子指了指桌上的测灵石。

石分依言，伸出自己那只因为连日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沾着泥污的小手，缓缓地按在了那块冰凉、光滑的玉石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石分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玉石的冰凉触感，以及周围无数道或好奇、或紧张、或漠然的目光。

一息，两息，三息……

测灵石依旧毫无反应，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连最微弱的光芒都没有泛起。

负责测试的弟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刚要开口让石分离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石分手指上的黑戒，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指环，突然极其隐晦地闪过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幽暗光芒。紧接着，他掌下的测灵石猛地一震！

嗡——

一道耀眼的、如同烈焰升腾般炽热的赤色光芒，骤然从测灵石中爆发出来！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旁边几张桌子上所有测试亮起的白光、青光，如同鹤立鸡群，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赤光炽烈，纯粹而灼热，将石分瘦小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沐浴在燃烧的火焰之中。光芒中，隐隐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紫色纹路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这……这是？！”负责测试的年轻弟子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疲惫和淡漠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那块散发着夺目金光的测灵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仅是他，旁边几位负责测试的弟子，甚至连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外门执事长老，此刻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射过来，落在了石分和那块金光大盛的测灵石上。

全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从未见过的异象惊呆了。

“火……火灵根？！而且……如此精纯？！！”那年轻弟子失声惊呼，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测试反应，典籍中记载的极品灵根测试时，也不过如此吧？甚至……犹有过之！

石分自己也懵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掌下那块爆发出万丈红芒的石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从测灵石涌入自己的身体，流遍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异常舒服，连日来的疲惫和虚弱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同时，他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低语，来自于黑戒：“……能量储备，下降0.01%。初次接触性灵能激发测试，完成。伪装……成功。”

但这声音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之前还一脸不耐的年轻弟子，此刻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挤出尽量温和的笑容，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我叫石分，石家村的。”石分有些茫然地回答。

“好！好！石分！”那弟子连连点头，看向石分的目光充满了炙热，“你先到这边来，对，这边！”他亲自引导着石分，走向了那片专门留给通过初测的孩子的区域，态度殷勤得让周围等待测试的家长和孩子们都看傻了眼。

高台上，外门执事长老捋了捋胡须，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对身旁的中年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中年弟子立刻领命，快步走下高台，朝着石分这边走来。

一场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甚至有些敷衍的难民营入门初测，因为石分这块“红光冲天”的测灵石，骤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那名快步走来的中年弟子，正是青云宗外门负责此次招徒事宜的管事之一，名叫赵乾。他修为已达炼气后期，在普通弟子面前颇有威严。此刻，他快步走到石分面前，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衣衫褴褛却眼神倔强的孩子，尤其在他手指上那枚不起眼的黑戒上停留了一瞬，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你就是石分？”赵乾的声音比之前的年轻弟子沉稳许多，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是。”石分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答。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茫然，他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这耀眼的红光至少意味着……希望！

赵乾点点头，不再多言，直接对旁边那名年轻弟子道：“带他去复测区，用‘鉴灵璧’再测一次。仔细记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