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绝境孤旅，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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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出冰冷的尸水。寒风如同一只只无形的饿鬼之爪，贪婪地撕扯着石分一行人身上早已褴褛不堪的衣衫，更试图钻入他们每一寸疲惫欲裂的骨髓，吸食他们最后一点残存的暖意。宗门主峰，青云宗往昔荣耀的象征，此刻在稀薄却诡异的血色光幕笼罩下，宛如一头匍匐在无尽黑暗中、浑身布满狰狞伤口、奄奄一息的垂死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悲壮气息。

“咳……咳咳……呃！”一名丹心堂弟子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抽搐都让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随即又转为死灰。暗红色的血沫混杂着些许内脏的碎末从他嘴角溢出，触目惊心。他眼神涣散，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显然已经油尽灯枯，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石分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入手处只觉一片冰凉。他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坚定：“王师兄，还能……坚持吗？”

被称为王师兄的弟子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让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虚弱地喘息着，断断续续道：“石……石师弟……放……放心，我……我还能撑住！不……不亲眼看到那该死的血刃堂杂碎和那破阵旗……被毁，我……我死不瞑目！”他的眼中，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火焰。

队伍中仅存的四人，包括石分在内，人人带伤，个个灵力枯竭。他们就像是狂风暴雨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在名为绝望的汪洋大海中苦苦挣扎。支撑他们踉跄前行的，唯有那股早已融入骨血、宁折不弯的意志，以及胸中那股足以焚天的复仇怒火。

“幽灵信使，立刻报告方位和周边所有敌人的精确动向！特别是那个筑基期的老狗！”石分在心中低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子，别特么催命一样！‘洞察之眼’正在以最高优先级、全功率扫描，数据链都快被你这边的紧张情绪给干扰出乱码了！”王子乔的声音在黑戒中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与焦躁，“主峰区域的能量波动异常复杂且极度危险，血刃堂在这里布下的防御力量，比之前那两个被你们端掉的阵法节点加起来还要强上数倍不止！而且……我持续追踪的那个筑基期修士的能量信号，正在以一种违反我现有物理学认知的速度向你们高速逼近，直线距离已经压缩到不足五里！以他那种堪比小型星际突击舰短程跃迁的速度，最多……最多半柱香，不，可能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追上你们这几个残血的‘小兵’！”

（王子乔内心oS：奶奶的熊！这筑基期修士的移动速度，简直比我当年开着爆改的‘幽灵蜂’级星际穿梭机在陨石带里玩极限漂移还要快上三分！这灵力驱动的效率也太bUG了，完全不符合我所知的任何一种已知宇宙的能量推进模型，难道是传说中的曲率泡雏形？零零柒那个破数据库里关于‘筑基期’的描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能量层级跃迁’、‘神识外放百里’、‘寿元倍增’之类的玄学词汇，具体的战斗参数、技能列表、弱点分析……全都是‘数据缺失’或‘权限不足’！这帮修仙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不科学、不严谨、缺乏基础逻辑支撑的玩意儿给搞出来的？回头必须让零零柒好好补补课，这颗星球的‘科技树’，简直歪到姥姥家去了，比我当年写的bUG还离谱！）

石分心中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半柱香？一盏茶？时间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被血光笼罩的主峰峰顶，那里血光最为浓郁，几乎化为实质，隐隐能看到一座巍峨宫殿的轮廓在血雾中若隐若现——青云大殿，宗门的核心枢纽，也必然是那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阵眼所在地！

“我们没有时间绕路了！更没有时间去玩什么潜行渗透了！”石分咬碎了钢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必须走直线，从正面强行突破！”

“强行突破？小子，你脑子是不是被刚才的爆炸给震傻了？还是灵力耗尽开始出现幻觉了？”王子乔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根据‘洞察之眼’的初步扫描结果和战场模型推演，主峰之上，单是炼气九层巅峰的修士，就至少有三个！炼气七八层的更是多达数十人，而且他们肯定占据了地利，还有各种见鬼的防御阵法和阴险的陷阱等着你们！你们这几根歪瓜裂枣、强弩之末的残兵败将，冲上去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那又如何？”石分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血色光芒，声音却冷得像万年玄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李师兄、王师弟……还有那么多惨死在血刃堂屠刀下的同门，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他们的在天之灵在看着我们！就算是死，我也要从血刃堂身上狠狠啃下一块肉来！让他们知道，青云宗的弟子，没有孬种！”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疯子！”王子乔先是怒骂了一句，但紧接着，语气中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莫名的……被这种纯粹的疯狂所感染的兴奋与战栗。“好吧，好吧！既然你小子铁了心要玩这么大一把‘梭哈’，赌上所有，老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彻彻底底地疯到底！‘洞察之眼’，切换到‘战场实时动态推演模式’，给我以最高优先级，找出一条理论上生还率最高的突击路径，哪怕……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微弱可能，也要给老子算出来！”

淡蓝色的复杂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石分的视野中飞速刷新、重组、优化，一条曲折蜿蜒、闪烁着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惨绿色光芒的路径，在主峰复杂的三维立体地形图上逐渐艰难地显现出来。路径之上，标记着数个猩红刺眼的致命危险区域和十数个橙黄色的高度警戒区域。

“小子，给老子把眼睛睁大了，看清楚了！”王子乔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这条路，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线生机！我会尝试调动‘幽灵信使’所有可用的微弱算力，对他们那些低级的、联网的警戒法器进行短时、高强度的饱和式信息干扰，希望能为你们争取到哪怕几息的宝贵时间。但你给老子记住了，这种干扰效果极其有限，而且非常不稳定，随时可能失效！大部分时候，绝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去拼命！”

“多谢前辈！大恩不言谢！”石分深吸一口气，将那条九死一生的路径死死烙印在脑海深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标记点都清晰无比。他转过头，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三名同门，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诸位师兄，接下来，便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十死无生！但为了宗门，为了给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杀——！”三名丹心堂弟子齐声怒吼，声音嘶哑干涩，却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与悲壮。

四道身影，如同融入了浓稠暗夜的幽灵，沿着“洞察之眼”在最后一刻规划出的那条险恶路径，向着血光冲天的主峰峰顶，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决死冲锋。他们凭借着王子乔提供的实时预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处明显设有暗哨的哨卡，却依旧不可避免地与一队正在交接换防的血刃堂巡逻修士狭路相逢。

“什么人！站住！”一声充满警惕的厉喝划破夜空，七八名身着血色劲装的血刃堂修士从一处隐蔽的岩石后猛地冲了出来，手中明晃晃的法器在稀薄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嗜血光芒。

“速战速决！杀！”石分低吼一声，体内本已干涸的灵力在求生欲望和复仇怒火的压榨下，竟然又硬生生挤出了一缕。青锋剑发出一声轻鸣，带起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光，率先迎了上去。《游身步》被他施展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极致，身形飘忽不定，宛如鬼魅，每一剑都狠辣刁钻，直指敌人的咽喉、心脏等致命要害。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如果只看结果的话。但过程却惊心动魄，每一息都充满了变数。这更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亡命追逐。石分此刻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修罗附体，剑剑夺命，招招索魂。配合着三位同样抱着必死之心、悍不畏死的师兄，他们如同四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了这队巡逻修士的阵型之中。仅仅数个呼吸之间，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这队装备精良的巡逻修士便已尽数饮恨当场，横尸就地。但石分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更顾不上处理这些血淋淋的尸体，便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继续向着山上亡命冲去。

沿途，他们又接连遭遇了数波或大或小的阻击，每一次战斗都异常凶险，每一次胜利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名丹心堂弟子为了掩护石分侧翼，被数件呼啸而至的法器同时轰中胸膛，护体灵光如同脆弱的鸡蛋壳般瞬间破碎，整个人如遭重锤，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当场殒命，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未尽的焦急与不甘。

石分眼眶瞬间赤红欲裂，睚眦欲裂！心中的悲痛、愤怒与无力感如同最汹涌的岩浆，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但他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制在心底最深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和软弱，都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让所有人的牺牲都变得毫无意义！

“快！再快一点！那个筑基期的老狗，距离你们已经不足三里了！他的神识已经开始大范围扫描，你们的行踪随时可能暴露！”王子乔的警告声如同阎王的催命符般，尖锐而急促地在石分耳边疯狂响起。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浓重的血雾稍微稀薄了一些，一座气势恢宏、却透着一股邪异气息的巨大宫殿轮廓，终于出现在他们浴血的视野之中——青云大殿！大殿前的巨大广场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人影晃动，刀枪林立，显然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到了极点。而在那广场的正中央，一杆比之前他们摧毁的任何阵旗都要巨大数倍、其上缭绕的血光也更加刺目、散发出的邪恶与怨毒气息也更加恐怖百倍的巨型阵旗，正赫然矗立在那里，如同一柄从九幽地狱深处刺出的、沾满了亿万生灵鲜血的毒剑，狠狠地插入了青云宗的心脏！阵旗顶端，无数扭曲、模糊的冤魂虚影在浓稠的血光中沉浮哀嚎，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令人见之遍体生寒，闻之神魂欲裂。

“就是那里！那就是最后的阵眼！”石分眼中爆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死死锁定了那杆邪恶的阵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