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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沾血的睡衣飘落在雪地上,领口别着的护士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颤抖着拾起徽章,背面刻着她昨天才写上去的愿望:\"希望转正后调回南方老家\"。
雪停了。
死寂中,我听到招待所二楼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有人吗?\"我朝黑漆漆的窗口喊道。
没有回应。但所有窗户的倒影里,都隐约可见房间内有模糊的人影在走动。
我跌跌撞撞跑回招待所。大厅的壁炉不知何时燃起了火,却散发着腐肉燃烧的臭味。老太太的念珠散落在楼梯口,木质珠子全部裂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痂。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所有房门都敞开着。床铺整齐,行李完好,甚至老太太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唯独不见半个活人。
墙上的爪痕在渗血。新鲜的血迹顺着墙纸纹路蜿蜒而下,在墙角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泊。我蹲下身,看见血泊中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张扭曲的、长满白毛的脸。
\"啊!\"
我踉跄后退,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别回头。\"粗糙的手掌捂住我的嘴,是张大山的声音,\"它还在看你。\"
锈迹斑斑的信号灯从肩头递来,玻璃罩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借着诡异的灯光,我看见自己刚才蹲过的位置,天花板上倒趴着一个模糊的白影——像是一只巨大的人形蝙蝠,正用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我。
\"跟我走。\"张大山拽着我退向厨房,\"别出声,别回头,别呼吸。\"
厨房地板上有个隐蔽的活板门。顺着腐朽的木梯下到地下室时,我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空气里弥漫着霉菌和腐肉混合的气味。
\"那是...什么东西?\"我喘着气问。
张大山把信号灯挂在墙钉上。绿光映照下,他的皱纹里嵌着黑色的污垢,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黄。
\"山魈爷。\"他解开油腻的围巾,露出脖子上触目惊的爪痕,\"俺们守林人叫它'老白毛',六十年前就该死的玩意儿。\"
信号灯的绿光微微跳动,照亮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墙角堆着几个发霉的麻袋,隐约露出森白的骨头。最骇人的是西面整面墙——密密麻麻挂着褪色的红布条,每根布条上都用黑墨写着生辰八字。
\"这是...\"
\"祭品名单。\"张大山从工作服内袋掏出一个锡壶,灌了口烈酒,\"从民国三十七年开始的,每甲子一轮回。\"
他指向最中央的一块红布,上面的墨迹还很新:\"丁卯年癸丑月己酉日——就是你的生辰。\"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确实是我的生日,分毫不差。
\"你胡说什么!\"我后退撞到桌子,一个玻璃罐应声落地。罐子摔碎的瞬间,十几枚铜钱叮叮当当滚出来——每枚都穿着红绳,和我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张大山弯腰拾起一枚:\"认得这个吧?锁魂钱。你姥姥没告诉你它是干啥用的?\"
我下意识摸向胸前的铜钱,指尖传来异常的灼热感。
\"三十年前,K127次列车在这抛锚。\"张大山的独眼盯着我,\"车上有个三岁女娃,生辰和你相同。她姥姥是出马仙,用锁魂钱暂时镇住了山魈爷...\"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信号灯的绿光剧烈闪烁,照亮了他瞬间扭曲的表情——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跑!\"张大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去铁路!铜钱...\"
天花板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我抓起一把铜钱冲向另一个出口——那是个低矮的砖砌通道,可能是当年的菜窖运货口。
爬行中,尖锐的碎石割破了我的膝盖。通道尽头被铁栅栏封住,透过栏杆能看到外面的雪地。我拼命摇晃栅栏,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咯咯咯...\"
那诡异的笑声又从背后传来。转头看去,通道深处亮起两盏幽绿的小灯——像是野兽的眼睛,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栅栏终于松动了。我挤出去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透过袜子传来,像是一截腐烂的树根。
\"滚开!\"我抓起一把铜钱砸向那东西。
黑暗中响起一声非人的尖啸。抓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道里翻滚的黑雾。我跌跌撞撞跑向铁路方向,耳边突然响起小女孩的耳语:
\"去信号塔...找红色的...\"
暴风雪又开始了。鹅毛大雪中,老林站的轮廓若隐若现。月台上那盏煤油灯还在,只是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我喘着粗气爬上月台,突然僵在原地——
铁轨上停着的不是我们乘坐的列车,而是一列锈迹斑斑的老式绿皮火车。褪色的车牌依稀可辨:K127。
车窗后,挤满了苍白的人脸。他们全都贴着玻璃,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最靠近我的那扇窗前,站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正用腐烂的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写字:
\"快走\"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我慢慢转身,看到张大山站在月台边缘。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小周一模一样的诡笑。
\"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他的声带似乎碎了,声音里夹杂着液体晃动的汩汩声,\"你逃得过三十年前,逃不过今天。\"
信号灯从他手中滑落,玻璃罩碎裂的瞬间,我看到里面烧的根本不是火焰——而是一团蜷缩的、跳动的人类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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