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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下的地板\"咔哒\"一声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腐臭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古怪的草药味。陈山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照出阶梯上密密麻麻的手印,有成年人的,也有婴儿的,全都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
\"跟紧我。\"他迈下第一步,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阶梯比想象中长得多,走了约莫十分钟才到底。地下空间大得惊人,像是个天然溶洞改造的场所。岩壁上凿出无数佛龛,每个里面都摆着尊白骨拼成的\"佛像\"。它们摆出各种手印,头骨全部转向入口,空荡荡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我们。
洞穴正中央是个圆形祭坛,坛边立着七根人骨制成的灯柱,燃着幽绿的火焰。祭坛上躺着个人——是张晓松!他赤裸的上身画满血红符咒,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活着。
我想冲过去,陈山一把拽住我:\"看仔细!\"
随着距离拉近,我发现了异常:张晓松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他的嘴唇被黑线粗糙地缝了起来,眼皮却诡异地大睁着,眼球上蒙着层乳白色的膜。
更恐怖的是,祭坛四周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具尸体。全都穿着不同年代的登山服,最新鲜的那具是杨教授。他的天灵盖被掀开,大脑不翼而飞,空荡荡的颅腔里塞满了写满经文的碎骨。
\"他们在准备'往生仪式'。\"陈山压低声音,\"你师弟是最后一个'材料'。\"
\"什么仪式?谁是他们?\"
回答我的是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洞穴深处的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身影,穿着褪色的喇嘛袍,手里摇着人骨制成的铃铛。当他进入光线范围时,我差点尖叫出声——那张脸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用不同动物的骨骼拼成的,牙齿全部被换成人的门牙!
\"又来了个有缘人。\"喇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正好凑足四十九具'菩萨身'。\"
陈山突然把我推向出口:\"跑!去佛头那里!\"
喇嘛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骨铃猛摇。岩壁上的白骨佛像全部\"咔咔\"转动起来,无数黑发般的细丝从它们眼窝中射出。陈山挡在我身前,军大衣被黑丝穿透,却没有血流出来——大衣下面根本不是人体,而是由无数铜钱组成的诡异结构!
\"快走!\"他的声音开始失真,\"用镜子...照佛头...\"
我拼命往回跑,身后传来骨骼碰撞的巨响。阶梯在我脚下不断塌陷,有东西冰冷的手指几次擦过我的脚踝。冲出小庙时,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照在那些白桦树上——每块木牌都在滴血,树干上浮现出痛苦的人脸!
佛头还立在原地,只是积雪已经融化,露出完整的森白头骨。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藏在里面的红线全部伸展开来,像活物般在空中舞动。我掏出背包里的铜镜,颤抖着对准佛头——
镜面反射的血月之光打在佛头天灵盖上,刻着的尖牙图案突然渗出血来。那些红线发出\"吱吱\"尖叫,迅速缩回头骨内部。佛头的下巴\"咔哒\"一声合上,但它的左眼突然爆裂,从里面滚出个小小的、湿漉漉的东西。
那是个未足月的胎儿,全身青紫,脐带还连着佛头内部。它用没有眼皮的眼睛瞪着我,细小的手指做出个奇怪的手势——和杨教授考古日志最后一页的涂鸦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了...\"胎儿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胡家的...钥匙...\"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我抱着铜镜跌跌撞撞往回跑,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小庙的方向升起冲天的黑烟,在空中扭曲成无数痛苦的人形。血月被黑烟遮蔽,碎骨又开始从天而降,这次还夹杂着燃烧的肉块。
林子里传来\"沙沙\"声,那些白桦树正在移动!刻着名字的木牌一个个爆裂,从里面爬出半腐烂的尸体。它们动作僵硬却迅速,呈扇形向我包围过来。
铜镜突然变得滚烫,镜面浮现出陈山的脸:\"去客栈地窖!快!\"
往生客栈已经坍塌大半,只剩骨架在火光中伫立。我绕到后院,发现地窖入口被刻满符咒的石板压着。刚推开一道缝,就有冰冷的手从下面伸出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师姐...\"是张晓松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回声,\"下来陪我们...\"
铜镜掉在地上,镜面朝上。借着火光,我看到镜中的自己背后站着杨教授——他的颅腔里塞的不是碎骨,而是一团蠕动的红线!更恐怖的是,我自己的左眼在镜中变成了全黑色,正不断渗出粘稠的液体。
地窖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声音全是死去的队友。抓住我的那只手开始发力,指甲深深抠进我的皮肉。就在要被拖下去的刹那,一支铜箭破空而来,将那只手钉在木板上。
陈山站在院墙上,手里的弩机还在冒烟。他的军大衣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由铜钱组成的躯体——那些铜钱全部用红线串着,每枚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接着!\"他抛来个油纸包,\"按经上说的做!\"
油纸包里是张人皮,上面刺着《白骨经》全文。展开的瞬间,那些文字像活物般蠕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我眼睛里钻。剧痛中,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民国二十三年,胡秀芝的妹妹胡秀兰带考古队进山寻找\"往生佛\"...五十年代地质勘探队在山洞发现的诡异生物骨骼...杨教授偷偷取走的佛头其实是镇压\"那个东西\"的法器...
最可怕的记忆来自胎儿比划的手势——那是\"开门\"的咒印!胡家姐妹根本不是普通的出马弟子,而是世代守护\"门\"的守墓人!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陈山跳下来拽着我往外跑,铜钱身体不断掉落零件。身后,往生客栈彻底坍塌,露出下面巨大的地穴——穴底摆着口血红棺材,棺盖正在缓缓滑开...
\"没时间了!\"陈山的声音开始失真,\"念逆转咒!\"
我颤抖着展开人皮经卷,在漫天碎骨中念诵上面的咒文。每念一句,就有铜钱从陈山身上崩落。当念到最后一句时,血月突然炸裂,无数黑血从天而降。
棺材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但很快变成了惊恐的尖叫。那些包围我们的尸体一个接一个自燃,化作灰白的骨灰。陈山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向公路方向:\"走!别回头!\"
最后一瞥中,我看到他的铜钱身体彻底散架,而血红棺材被地缝重新吞没。只有那张人皮经卷飘在空中,突然自燃,灰烬组成了一个清晰的\"胡\"字...
我在公路护栏边被护林员发现,昏迷了三天。
医院检查显示我左眼视网膜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符文。警方搜寻后宣称没有找到任何考古队成员,长白山支脉也没有所谓的\"往生客栈\"。
但当我翻开背包,里面静静躺着那面铜镜。镜中的我肩膀上,依然趴着那个红肚兜小女孩。她对我咧嘴一笑,递来块小小的骨头——上面刻着\"胡秀兰 1934\"。
出院那天,我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杨教授的考古日志,最后一页多出了段陌生的笔迹:
\"白骨观非观白骨,乃观亡者之相。胡家女子,代代相承。钥匙已现,门将再开。\"
包裹角落里,粘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我用镊子夹起来,对着阳光细看——钱眼穿着根红线,线上系着半片发黑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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