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东城文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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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月的北京，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的香气。我蹲在聚宝斋门口，手持鸡毛掸子，轻轻地掸去柜台上的灰尘。老张则悠然自得地坐在藤椅上，手中盘弄着一对核桃，眯起眼睛，凝视着街对面的煎饼摊。

这时，老邻居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金石录》，嘴里念念有词：“这要是宋刻本啊，那咱们仨下半辈子可就不用愁啦！”

我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嘿，您可真会做梦啊！就这破书，还是我在书摊上花五块钱收来的呢，连个章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宋刻本呢？”

正在大家闲聊的时候，隔壁茶叶铺的赵老板像一阵风似的晃了进来。他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哥几个，你们听说了吗？”赵老板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东城那个老中专要撤了，他们的图书馆正在清仓大甩卖呢！”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老张原本正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听到赵老板的话，他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而老邻居的眼睛则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

我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站起身来，顺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说道：“走，咱们去瞧瞧！”。”

中专在一条窄胡同里，红砖老楼，墙皮剥落，门口堆着几个大纸箱，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往外搬书。一个戴眼镜的瘦高老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清单，一脸不耐烦地指挥：“这些，全扔废品站！”

我们仨凑过去，老邻居笑眯眯地递了根烟：“老师，这些书……卖吗？”

眼镜老师瞥了我们一眼，吐了口烟：“卖啊，按斤称，五毛一斤。”

老张蹲下翻了翻，大多是八十年代的教材、杂志，偶尔有几本旧小说。我有点失望，正想走，老邻居却突然从箱底抽出一本蓝布封面的线装书，轻轻一抖，灰尘扑簌簌落下。

《本草纲目》？

老邻居不动声色地翻了几页，手指在某一页停住，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我凑过去一看——扉页上盖着个朱红小印：“积学斋藏”。

老张低声问：“值钱？”

老邻居合上书，淡定地说：“不值几个钱，不过我喜欢研究草药，买回去看看。”

眼镜老师不耐烦：“要就拿走，别磨叽。”

我们付了二十块钱，拎着几捆“废纸”离开。一拐出胡同，老邻居立刻压低声音：“这书不对！‘积学斋’是民国大藏书家周叔弢的斋号，他的藏书大多有批校，要是真迹……”

我心跳加速：“值多少？”

老邻居眯眼：“先别高兴，得找人鉴定。”

中午，我们溜达到前门大街，找了家老字号“馄饨侯”坐下。老张呼噜呼噜喝着馄饨汤，我掰着烧饼，老邻居却一直盯着那本书，眉头紧锁。

突然，隔壁桌传来一阵吵闹。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正揪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老东西，这月的‘摊位费’还没交呢！”

老头哆嗦着：“刘爷，最近生意不好……”

“啪！”瘦猴一巴掌扇过去，老头踉跄着撞到我们桌上，糖葫芦撒了一地。

老张“腾”地站起来，我赶紧按住他。老邻居却慢悠悠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溅到书上的糖渣，抬头看了瘦猴一眼：“这位兄弟，欺负老人家，不合适吧？”

瘦猴冷笑：“关你屁事？”

老张捏了捏拳头，我低声说：“别惹事。”

瘦猴见我们没动静，得意地踹了老头一脚，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