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磐石初动，俗务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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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碗温热的红枣桂圆粥下肚，仿佛给李如玉这具冰封的躯壳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热流。她闭目调息，不再言语，但行军床周围的气氛已截然不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充满希望的守护所取代。机油味、残留的粥香、消毒水的气息依旧交织，却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像这“磐石行宫”特有的、生机复苏的背景音。

鹿玖依旧握着李如玉那只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地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这一次，他不再只是绝望地祈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他能感觉到，那指尖的冰冷虽然依旧刺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如铁，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柔软。

苏青博士则化身成了最敬业的“太医”，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他换掉了那袋见底的营养液，重新调整了由旧传感器和玲珑拼凑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确保数据稳定传输。他甚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老旧的暖水袋，仔细检查没有漏水后，灌上温水，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李如玉脚边，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时间在挂钟“咔哒咔哒”的固执脚步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更短，李如玉覆盖在眼睑上的长睫再次颤动了一下。这一次，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凤眸中的冰雾已消散大半，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和虚弱，但内里的神光已重新凝聚，如同淬炼过的寒星，锐利而沉静。她先是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再次确认了身处何地——这弥漫着熟悉机油味的“行宫”，而非那冰冷陌生的“太医院”。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在她眼底深处掠过。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鹿玖脸上，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清晰有力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鹿玖。”

“臣在！”鹿玖立刻挺直腰板，精神高度集中。

“扶朕…起来。”李如玉尝试动了动身体，立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让她微微蹙眉。

“陛下！您刚醒，元气未复，还是躺着静养…”鹿玖下意识地劝阻。

“嗯？”李如玉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音，凤眸微抬，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重，瞬间让鹿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遵命！”鹿玖立刻改口，动作却无比轻柔。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李如玉的后颈和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背脊。入手的感觉轻飘飘的，像捧着一尊易碎的玉器，那冰冷的触感和异常的体温让他心头一紧。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这些时日苦练的“磐石劲”，力求动作平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颠簸。

李如玉借着他的力道，极其缓慢地坐起身。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苍白的脸颊因用力而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她靠坐在行军床头，闭目喘息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目光扫过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卡通t恤和盖着的薄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发作。显然，比起仪容，此刻恢复力量更为重要。

“苏卿。”她转向苏青博士。

“臣在！”苏青博士连忙上前一步，如同等待圣谕。

“青松岭…后续如何？”李如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她记得那片火海，记得那诡异的寒冰和最后的昏迷。

苏青博士立刻汇报：“陛下放心！基地自毁程序启动得非常彻底，核心区域完全坍塌，现场已被官方封锁，定性为化工厂意外爆炸。玲珑提前抹除了我们存在的所有关键痕迹，警方和媒体没有深究。只是…核心样本和那台低温发生器都炸没了，寒毒的源头线索…断了。”他语气带着遗憾。

李如玉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寒毒’…朕已知其性。”她缓缓抬起那只未打点滴的手，五指虚握，仿佛在感受体内那股阴冷跗骨的力量。指尖微微颤抖，显然调动内力极为艰难。“此毒阴寒诡谲，蚀骨侵髓，非寻常内力可祛。然，亦非无解。”她的话语带着帝王的自信和对力量的深刻理解，目光落在苏青博士身上，“苏卿所研‘方案’，择其可行者，备下。待朕稍复元气，再行尝试。”

“是！陛下！”苏青博士眼睛一亮，仿佛接到了最高科研任务，精神抖擞，“玲珑一直在模拟推演，有几个能量中和模型理论上可行，就等您恢复一些，提供内力运行数据作为关键参数！”

李如玉不再多言，再次闭目，开始尝试极其缓慢、极其细微地调动丹田内那几乎被冻结的内息。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气息，如同冰封大河下艰难流淌的涓涓细流，开始在她体内极其缓慢地运行起来。随着内息的流转，她周身似乎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寒意，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鹿玖和苏青博士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

“叮铃铃——！”那台老式座机电话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和女帝艰难的调息。

李如玉的眉头瞬间蹙紧，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了心神。运行的内息微微一滞，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涌上来的不适感，缓缓睁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苏青博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接电话，压低声音：“喂？磐石维修？”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不耐烦的王老板：“喂？苏博士！我的Ibm笔记本到底怎么样了？这都下午了！不是说尽快吗？我晚上就要用里面的资料！搞不定我找别人了，定金退我！”

苏青博士额头冒汗，支支吾吾：“王老板…这个…主板腐蚀确实比较麻烦…我们…”

“麻烦？我看你们就是技术不行！算了算了！我现在过来拿！修不好就把定金退我！”王老板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苏青博士拿着话筒，一脸苦相地看向行军床方向。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哗啦——！”一阵粗暴的卷闸门拉动声响起！

张胖子那粗声粗气、带着市侩刻薄的声音如同噪音污染般灌了进来：

“我说苏博士！鹿小子！这都大半天过去了，钱呢？凑齐没有？别跟老子玩花样！今天见不到钱，你们就给老子…”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挤了进来，嘴里叼着烟，啤酒肚几乎要撑开花衬衫的扣子。

当他看到靠坐在行军床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锐利、正淡淡扫视过来的李如玉时，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显然没料到这“病得起不来床”的老板娘不仅醒了，还坐起来了，而且那眼神…怎么感觉比刀子还冷？

张胖子被那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怵，但泼皮无赖的本性立刻占了上风。他挺了挺肚子，试图找回气势，指着李如玉，嗓门又提了起来：“哟？老板娘醒了？醒了正好！赶紧的，把这月房租水电，还有上个月的滞纳金，一分不少给老子结清！不然，你们今天就得…” 他再次做出那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离得最近的苏青博士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