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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血液仿佛冻住,强作镇定:“陛下说笑了,寿王向来忠心……”

“忠心?”他突然冷笑,摔碎簪子,“他竟敢在范阳私铸钱币,上面刻的不是朕的年号,而是‘开元通宝’——朕的开元,早已成了过去!”

他逼近我,龙涎香刺鼻,“太真,你说,朕该拿他怎么办?”

我望着地上的簪子碎片,忽然福身跪下:“陛下若信臣妾,便容臣妾亲自去范阳劝诫寿王。”

他盯着我,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劝诫?你当朕是傻子?”

他甩袖离去,腰间的双鱼玉佩撞在桌角,碎了一片。

我捡起那片碎玉,突然想起寿王说,安禄山准备冬至起兵,而今天,正是冬月十五。

三日后,随驾华清宫的队伍出发。

我隔着车窗,看见杨国忠与安禄山并辔而行,两人低声交谈,不时望向我的车辇。

车驶过玄武门时,我摸到车轼上的刻痕——是个小小的“寿”字,寿王留下的记号。

华清宫的梨花开了,却比记忆中惨淡。

我每日在飞霜殿抄写《道德经》,却在页脚画满了双鱼与金雀。

安禄山来献胡舞时,靴底的狼头已经换成了金雀,爪子正抓着一片银杏叶。

“贵妃娘娘的字,越来越像游鱼了。”

他盯着我的抄经,忽然压低声音,“寿王殿下托臣带句话:‘骊山后麓的雪,比范阳的沙还冷。’”

我笔尖在“道”字上晕开,知道这是寿王在提醒我,埋伏的骑兵遇到了大雪。

深夜,我偷出飞霜殿,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往后麓走,却在转角遇见明黄步辇。

“太真要去哪里?”三郎的声音从辇中传来,“是去见寿王的三千骑兵?”

辇帘掀开,他手中握着寿王的平安符,“朕知道你怨朕,可朕是天子,天子的爱,从来不能只给一个人。”

我望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可悲:“陛下的爱,是金丝笼,是帝王术,却独独不是真心。”

我掏出袖中的双鱼碎玉,“您看,连这玉佩都知道,碎了便再难圆。”

他愣住,忽然疯狂地笑起来:“圆不了?朕偏要圆!”

他拍掌,禁军从暗处涌出,“去骊山后麓,将寿王的人,全部拿下。”

我拼命往山下跑,梨花瓣落在发间,像极了马嵬坡的雪。

等我赶到后麓时,只见白雪染成了红梅,寿王的铠甲上插着三支箭,却仍握着双鱼玉佩,笑望着我:“太真,别怕,我护着你……”

我扑过去抱住他,鲜血染红了我的霞帔:“寿王,对不起,对不起……”

他伸手替我擦泪,指尖冰凉:“别难过,你看,银杏叶还在……”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玉佩从掌心滑落,碎成十二片,每片都映着我的倒影。

安禄山的笑声从山顶传来,他举着节度使印,狼头腰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贵妃娘娘,您的鱼,终究还是成了狼的口粮。”

我抱着寿王的尸体,忽然想起太真观的钟声。

原来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是我能剪断的,有些债,终究要用血泪来偿。

上一世,我欠寿王一场相守;这一世,他用命还了我一个重生。

骊山的梨雪落在我们身上,像极了太真观的银杏叶,又像马嵬坡的白绫。

这一次,我不再害怕死亡,因为我知道,在轮回的尽头,定有一片梨树林,树下站着个少年,腰间的双鱼玉佩,正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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