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垄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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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铧切开的垄沟里冒着新泥的腥气，水珠沿着磨光的桦木犁梁往下淌，滴在林默的草鞋上。远处老农俚曲的尾音被晨风吹碎：“犁走三春寒哟～”

他弯腰捏起刚犁出的土块。黑潮土裹着星尘的细碎晶粒，在指腹捻磨间渗出霜青凉意。前世玄天宗戒律阁的青玉砖也有这般触感——砖缝里渗着授道长老泼洒的洗灵水，那寒意却钻骨头缝。

“昨儿个挖断老树根，”老铁匠的烟锅杆敲打犁刃尖，“新犁见红才镇得住地气！”那被斩断的树根茬口凝着暗红膏脂，透出授道殿焚尸油的焦苦。犁尖挂着的膏脂滴落垄沟，竟裹着几只僵死的噬髓蛊尸。

正午日头毒辣。林默蹲在桑树荫下磨新打的三齿耙，溪水漫过耙尖带出青灰色的碎屑。那湿铁腥气与监察熔炉冷却液的金属锈味重合了一瞬。山雀掠过他肩头，蹬落的松子砸在耙背——松子裂缝里夹着半片授道殿龟裂的琉璃瓦。

当啷！铁耙齿碰着溪底卵石。河床白沙下骤然显露半截晶脉——寒潭底特有的霜纹蓝晶！晶石缝里却卡着粒秕谷，谷壳正被溪虾啃开小口。

“晶石头硬，”老农掬水洗脸，“埋几茬麦子就软和咧。”他踩上晶脉垒田埂，石缝霜纹遇土便渗出淡紫汁液，浇得刚撒下的麦种滚了层晶亮浆壳。

暮归时林默挑起河泥压麦根。扁担咯吱声里，粪桶沾着的湿泥啪嗒落地。泥点滚过处突然凝霜——冻出个微缩的脊椎熔炉泄压阀剖面，阀钮锈孔里爬出三条金头冰蚕。

老铁匠烟灰磕向冰蚕。火星爆燃瞬间，霜阀扭曲为授道铜砧！砧面浮现林默此生初握锄柄时掌心磨破的血印子。血印被冰蚕吸吮膨胀，蚕腹胀如裹尸布袋，袋口猛地喷出裹着星屑的裹尸布碎片，直扑林默面门！

“压坟的土腥气！”老农抄铁锹劈砍。布片裂处掉下授道戒尺的铜环箍，环孔突生荆棘缠住锹柄。新打的铁耙从篱笆弹起，三根耙齿正正贯入铜环——环身暴长荆棘竟缠住耙齿往地底拖拽！

轰！垄沟塌陷。荆棘拖拽着铁耙直坠地脉深处。耙尖刮过土层裸露的赤金矿脉时，矿纹突然燃起幽火——火焰勾勒出寒潭金蟒的脊椎骨！蟒骨猛地弓弹，撞塌垄边刚砌的田垄。

碎石滚落。新夯的土垄裂缝里嵌着颗监察者指骨扣，指骨环抱的那株紫云草忽然抽叶绽花！花瓣卷住碎石压回垄间，根须已穿透指骨扣扎入底层的寒潭晶矿层。

当夜雷雹砸穿茅顶。林默摸黑堵漏时，瓦片裂缝透进的闪电映亮椽木——某根橡木桁条的木纹里，三百世轮回的锻锤火星正随雷电明灭！雹粒滚过漏下的霜晶，晶核深处浮起整座焚毁的授道殿投影。

雨霁时他踏着雹渣巡田。麦苗倒伏处裸出冰雹堆成的椎骨塔——塔顶立着被冰封的青铜蜗牛，旋壳纹路正是压缩的星轨图！新苗突然缠上他脚踝，叶脉暴凸铁鳞纹扎入冻土，地底深处传来“叮叮”的铲镐碰击声，仿佛是前世寒潭挖矿的回响。

日上三竿晒化冰塔。塔底淤着一摊授道铜汁，汁液凝成戒尺的“诛”字锋尖，直戳垄上新栽的苦楝苗。林默的脚先一步踏上——腐肉混着麦芽的清苦猛地炸开口腔！他急揪苗根，苗芯钻出半条啃噬晶矿的噬髓蛊，蛊牙挂着的星尘碎屑赫然是监察熔炉排出的废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