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秦叔没回答，而是径直走到病床另一侧，将手放在了薛亮亮额头上，轻轻揉搓着。</p>

很快，薛亮亮脸上就冒出了冷汗，而且汗量很大，马上就浸湿了枕头。</p>

罗廷锐拿起毛巾，准备帮忙擦一擦，可刚擦下去，就觉得这汗水意外得滑腻，像是车间里用的润滑油。</p>

人的汗，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p>

这时，秦叔握拳，对着薛亮亮腹部就砸了下去。</p>

“不要！”罗廷锐根本来不及阻止。</p>

“砰！”</p>

李追远注意到，秦叔的拳头没真的落在薛亮亮身上，而是提前止住了，可薛亮亮身上的被子还是快速凹陷了下去。</p>

一声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病房。</p>

李追远马上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却无济于事，他的耳膜好痛，几乎要被穿透，整个人的大脑就如同被人拿着铁榔头不停狠砸。</p>

罗廷锐只是浅浅听到了刚才好像传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然后就疑惑地看向秦叔，最后，看向那个紧贴着墙角缩着身子的男孩，他疑惑这男孩怎么了？</p>

而秦叔的目光，也挪向了李追远。</p>

秦叔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他没料到，小远对这方面的感知竟会有如此敏锐。</p>

他脑海中不由响起柳玉梅曾对他的嘱咐：只教他拳脚功夫。</p>

秦叔咽了口唾沫：</p>

这样的孩子，真的就只教他拳脚功夫？</p>

薛亮亮那边，先被放了汗，又被“虚砸”了一拳后，虽然还未醒来，但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p>

罗廷锐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长舒一口气。</p>

“啊……”</p>

尖叫声终于停止了，李追远却依旧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嗡”的。</p>

他正欲扶着墙壁起身，可刚抬起了一点头，就发现自己视线中，在病房的西南角，出现了一双红色绣花鞋，绣花鞋上面则是一截青白色的脚踝，再往上，是红色的裙边。</p>

再上头，李追远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不敢继续看了。</p>

他是见过好几个死倒的人，可没有哪个，能给予他如此强烈的警觉与压力。</p>

她，不是自己能观察的对象，哪怕偷偷地看也不行，如果自己继续看她，那么自己身上马上就会发生惨事。</p>

《江湖志怪录》里记载过一些强大的死倒，里面曾用过这样的描述……见者即丧。</p>

这里用的是“丧”不是“死”，但有时候“丧”比死更可怕，这种存在，哪怕只是目光上建立联系，灾祸也会瞬间降临到自己身上。</p>

秦叔留意到蹲在地上的李追远换了一个蹲的方向。</p>

他顺着李追远先前的方向看去，随后又看向李追远，他有些口干舌燥。</p>

不是因为病房角落里现在正站着的那位。</p>

而是，</p>

小远啊，你居然连她，都能看得见么？</p>

他知道阿璃能看得见，但阿璃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呢？</p>

她把自己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p>

可这个小男孩，却是会说话会做事能活蹦乱跳的！</p>

李追远听到了脚步声，是秦叔的，他在移动，从病床边走到了自己身后的那个角落。</p>

秦叔，去找那个女人了。</p>

事实的确如此，在罗廷锐的视线里，他看见那个中年男人走到了墙角，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像是在面壁思过。</p>

罗廷锐看不懂，当然，他也清楚，自己要是能看得懂这种事，就不会在眼下的部门了。</p>

而状况得到改善的薛亮亮，此时又说起了胡话：</p>

“我不住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还有事业要做，我还有梦想要实现，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p>

罗廷锐有些疑惑，是因为薛亮亮状况好了么，所以说话底气更足也更硬气了？</p>

李追远则背对着秦叔方向，站起身，慢慢挪步到病床边，看着薛亮亮。</p>

前面的两段胡话他没听到，就只听到了这一段，关键信息不足，他也是云里雾里的。</p>

不过，他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扭曲，一方面觉得很危险，一方面又因为秦叔在挺有安全感。</p>

罗廷锐对着李追远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秦叔，李追远对他摇了摇头，罗廷锐懂了，站着不动。</p>

薛亮亮也没再继续说胡话了，因此，病房里陷入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诡谲沉默。</p>

终于，</p>

秦叔将这氛围打破。</p>

他走回到了病床边，然后当着李追远和罗廷锐的面，把背心脱了下来后，甩在了吊瓶架上。</p>

随即，秦叔双手的食指，开始在自己胳膊、肩膀以及胸膛等位置不断划动。</p>

每一次划出，都会出现长短深厚不一的青淤。</p>

任何一道落在普通人身上都会痛得哇哇叫，可秦叔却像是在自己给自己涂抹颜料。</p>

他面容十分平静，像是在做着一件再简单正常不过的事。</p>

罗廷锐不懂这个男人在做什么，李追远在发现秦叔左右两侧的淤青呈现出对称感后，他懂了，秦叔这是在画符。</p>

手指作笔，身体作纸，颜料即是自己新弄出的伤痕。</p>

画完后，秦叔走到病房门口，将门打开。</p>

他又一次看向先前自己站的角落，</p>

开口道：</p>

“主母今天让我来的意思我知道，就是想让我告诉你白家一声：秦家人，还没死绝呢！”</p>

说完，秦叔右手大拇指，点在了自己眉心位置，挪开后，留下一道血痕，同时也意味着符文的最后一笔完成。</p>

忽然间，病房里起风了。</p>

风不大，很轻微，却很冷，李追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对面罗廷锐也是一样，抱起了双臂。</p>

这风，可不仅仅在这间病房里起，而是这一整层，甚至上下好几层，全都起了风，向这里汇聚。</p>

李追远有些模糊地看见，好像有不少影子随着风，没入了秦叔的身体，包括来自这间病房里的一道红色影子。</p>

这是，把那些脏东西，都收进自己身体了？</p>

秦叔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迈出步子，走回病床边，伸手拿回自己的背心，穿了回去。</p>

李追远注意到，一开始秦叔的步伐有些僵硬，就连面部表情都显得有些木讷，但等穿回衣服后，他似乎就恢复了……也有可能是适应了。</p>

而这间病房里的灯光，也像是变得明亮清晰了不少，其实，变化的不仅仅是这里，小半栋楼，都变得鲜亮了许多。</p>

</p>

</p>

</p>

</p>

</p>

</p>

</p>

其实，有些时候医院晚上的灯光会显得比较昏暗带雾感，并不是因为灯设的原因，只是医院这样的地方，有些东西比较多。</p>

而且先前那个女司机以及纸车的出现，也就意味着那个可怕的脏东西早就覆盖了这间病房，连罗廷锐的举动都在它的视线里。</p>

秦叔看向罗廷锐：“我要去一个地方，需要一辆车。”</p>

罗廷锐：“我派去接你们的车应该还在医院楼下。”</p>

“罗主任，那辆车不在。”李追远说道。</p>

“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还这么快？”</p>

李追远：“我们是坐人力三轮。”</p>

“那……我去安排一辆摩托车，那个，你会骑么？”罗廷锐看向秦叔。</p>

秦叔点了点头：“会。”</p>

“行，我马上让人安排。”罗廷锐带着秦叔走出病房，喊来了那位女同志，吩咐好后，示意秦叔可以跟着她下去取车。</p>

他们出去时，留在病房里的李追远听到了薛亮亮的胡话：</p>

“不行，我不会娶你，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们是。</p>

他但凡再多坚持一会儿，这婚，就不用结了。</p>

也难怪秦叔会生气，自己在前头正拼命厮杀着呢，眼看着就要功成，结果己方这里先求和了。</p>

所以秦叔离开病房去买绷带了，估计这是借口，大概是继续留在病房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位，会忍不住想一拳捶死他吧。</p>

李追远不忍心告诉亮亮哥这个真相，这会比手中剩下的半个橘子，更酸涩无数倍。</p>

木已成舟，既成事实，那还是劝劝他看开点吧，尽可能挑点高兴的事问问，也让他内心疏松些。</p>

“哥，要彩礼么？”</p>

“这倒不用。”</p>

“挺好，自由恋爱，新式婚姻。”</p>

“其实，你嫂子还想给我彩礼的。”</p>

“看，多好，别人都羡慕不来呢。”</p>

“但我坚决不要。”薛亮亮挺着脖子，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p>

“嗯，我亮亮哥最有骨气了。”</p>

“那是，我才不做上门女婿。”</p>

“佩服。”</p>

“我跟你嫂子说好了，她也同意了，我以后只需要三年回来看她一次，其它时候，随便我去哪里，也随便我去做什么。”</p>

“真好。”</p>

李追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可是薛亮亮，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不管遇到再难的事，他都不会想不开，反而能很快地完成自我调节。</p>

要不然，你无法解释这话语里，莫名出现的得瑟炫耀味儿，别人能苦中作乐就已足够坚强，亮亮哥却能把苦化作糖水。</p>

“不过，小远啊，我也是退了一步的。”</p>

“哦？”</p>

“我答应她了，第二个孩子跟她姓。”</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