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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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戒了？”</p>

“嘿，本来就没真的抽上过。”</p>

“没抽上，就别学了，对身体不好，我是被和工作绑起来了，想戒却戒不掉。”</p>

“嗯。”</p>

“要是以后心里烦了，闷了，就换个方式解压。”</p>

“我现在觉得学习挺解压的。”</p>

“注意劳逸结合。”</p>

“我晓得，我也在注意锻炼身体，练身手了。”</p>

“那改天和爸过几招？”</p>

“改天不行，得改年。”</p>

“非得等爸老了才敢动手是么？”</p>

“这个可不是得等老了那么简单的事。”</p>

“总不至于得等我死了吧？”</p>

爸，您得死了再挺起来。</p>

可这话，谭文彬是不敢对自己亲爹说的。</p>

“哪能啊，儿子怎么都不敢和爹你动手的。”</p>

“小远又拿奖了对吧？”</p>

“嗯，省奥数竞赛一等奖。爸，连你都知道了？”</p>

“能不知道么，你们中学特意租了几辆车，上头顶着个大喇叭，满镇开满镇通报。”</p>

“爸，小远过阵子要去山城玩。”</p>

“他是不用上学了对吧？”</p>

“他上不上学其实都一样，平日里拿起笔不是为了写作业，而是给我出题。”</p>

“呵呵，那你真算是捡了个皮夹子。”</p>

谭云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天在镇上，接到录像厅举报电话，他下车后，目光看向远处少年的画面。</p>

以及后来，少年主动来到派出所，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的场景。</p>

当时的自己只觉得有趣，现在想想，要是自己再严肃刻板点，那今天自己的儿子，就没这个运气了。</p>

“我也想跟着小远去山城玩。”</p>

“山城挺好玩的，那里火锅好吃，和我们家平日里你妈用‘山城火锅’做的火锅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你去了后可以尝尝。”</p>

南通人冬天也吃火锅，这里商店很流行卖各种牌子的“山城火锅”底料，很多本地人就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山城火锅，而真正的山城人见到这个，只会满脸问号。</p>

“咦，爸，怎么听起来，你同意我去？”</p>

“你不是自己说想去的么？”</p>

“你就不怕影响我学习？”</p>

“儿子，其实，只要你不去做违法乱纪的事，人生的容错率还是很高的。</p>

有些眼前看起来很了不得的事，以后回过头再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p>

“爸，你今天很不一样，搁以前，你现在就该骂我不懂事了。”</p>

“你以前确实不懂事，只能说，懂事的孩子普遍学习都不会差，但懂事，并不只是为了学习好。</p>

我和你妈都有单位，以后也用不着靠你养老，你没什么负担的，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p>

“我不会影响学习的，我会把书和作业带着去，我感觉自己现在坐教室学习，远没有跟在小远身边学习的效率高。”</p>

“自己拿捏好分寸就行。”</p>

“我会考上海河大学的，去找小远。爸，你知道么，明天那边学校的人就会到我们中学来，小远要被提前录取了。”</p>

阳台上，安静了一会儿。</p>

“爸，你怎么不说话了？”</p>

“我在幻想我儿子被提前录取时的心情。”</p>

“啥心情？”</p>

“高兴得忘记说话了。”</p>

“哈哈哈哈哈哈。”谭文彬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家老子，“那多没劲，还是高考后等录取通知书更有期待感。”</p>

“我和你妈是不是还得谢谢你？”</p>

“爸，跟你说个事儿，我觉得我们班班长看上我了。”</p>

“建议姑娘她妈带她去市里医院看看眼睛。”</p>

“爸，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么，你儿子我也不差啊。”</p>

“周云云是吧？”</p>

“啊，你都知道人家名字？”</p>

“托你的福，经常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她经常来送作业和卷子。”</p>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p>

“有跟自家老子聊这个的么？想聊，去跟你妈聊去。”</p>

“那不行，我妈肯定骂我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肯定不乐意听我聊这个。”</p>

谭云龙目光落在阳台门后头的，父子俩走上阳台后，厨房里的动静就停了，然后就是悉悉索索低头埋腰挪步的小动静。</p>

老警察了，自然知道自己妻子正隔着阳台门竖着耳朵认真听着。</p>

儿子，你妈不是不乐意听你聊这个，她老爱听了。</p>

“那你觉得人家怎么样嘛？”</p>

“挺好的，长得挺好看的，以前觉得性格泼辣了点，但性格泼辣的女孩忽然温柔一下，还真有些扛不住，嘿嘿。”</p>

谭文彬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p>

“已经处对象了？”</p>

谭文彬摇摇头，脸上笑容逐渐敛去：</p>

“没这个心思，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在上学，又没工作，也不晓得未来会去哪里，会干什么，而且还是高三这么紧要的时候，真处对象了，不是耽搁人家嘛。</p>

爸，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怂？”</p>

“挺正常的，说明我儿子成熟了，知道什么叫责任。”谭云龙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自己有了明确的未来后，才能给予人家姑娘未来。”</p>

“爸，我去做题了。”</p>

“去吧。”</p>

谭文彬离开阳台，走回自己房间。</p>

谭云龙则又默默点起一根烟。</p>

做孩子的，渴求自己早日长大；做父母的，也盼望孩子能早日成人。</p>

可真等这一天到来时，双方都会感到一阵无所适从。</p>

妻子从沙发后站起身，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看着他。</p>

“怎么了？”谭云龙被妻子看得有些不自在。</p>

“自己有了明确的未来后，才能给予人家姑娘未来。我记忆模糊了，你帮我提提醒，是哪个当初上学时就翻我家院墙找我，差点没被我爸打断腿的？”</p>

谭云龙用力吸了一口嘴里的烟，烟头一下子亮了许多，对着远处吐出烟圈后，笑道：</p>

“你怎么不想想，你那时候住校，是谁告诉我你晚上回家的？”</p>

……</p>

省奥数竞赛的获奖横幅已经挂起来了，但之前市竞赛的横幅也依旧没收起。</p>

同时，似乎是为了工整，省奥数竞赛横幅也做了和先前一样的改动，“一等奖”涂抹成与海报，则被刻意摆在了较显眼的位置。</p>

门再度被打开。</p>

领头进来的，是罗廷锐。</p>

他的气场一开，当即压住了整个办公室。</p>

刚还摩拳擦掌的诸位领导们，一个个地全部弹射起飞失败。</p>

就连吴校长，也只能战术性拿起茶杯喝水。</p>

教育圈到底还属于象牙塔的范畴，而罗廷锐虽然工作关系还在学校，可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这个圈子了。</p>

能指挥调动规划万人工程的人，放古代，那也是将军级别。</p>

罗廷锐分发了自己的名片，还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最后，还亲切地和李追远做了交谈。</p>

他记得这孩子，但他当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孩子会有这么强的学习天赋。</p>

菜市场的环境没有出现，大家都变得很斯文客气。</p>

但本校领导们，还是将商议好的条件列表给出来。</p>

罗廷锐拿起来扫了一下，就放下了，直接道：</p>

“好，我代表我校同意。”</p>

刹那间，以吴校长为代表的办公室一众领导们心底集体咯噔一声：不好，要少了！</p>

随即，大家都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追远，纷纷露出愧疚歉意的神情，总觉得对不起孩子。</p>

吴新涵悲痛地吃下去一大口茶叶，心里比嘴里更苦涩：这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啊！</p>

虽然程序还没走，但罗廷锐还是主动对李追远伸出手：“李追远同学，欢迎加入海河大学。”</p>

李追远站起身，和他握手。</p>

这件事，调子，就算这么定下了，也是从即刻起，李追远和薛亮亮，已经算是成为了校友。</p>

“亮亮跟我说，你也想去山城？”</p>

“嗯。”</p>

“那就一起去吧，也算是提前积累未来的工作经验了，先走实践，理论往往会更好学。”</p>

“谢谢院长。”</p>

“叫老师吧。”</p>

“好的，罗老师。”</p>

这句话出来，办公室里的领导们心里好受了许多，都是人精了，自然能从罗廷锐的名片以及自我介绍中，知道对方在学校，不，是在行业内位于个什么地位。</p>

大一大二能跟着老师进实验室参与研究，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优秀了，而小远这里是还没入学呢，就能跟导师出去做项目。</p>

以大陆的人口基数以及国家对教育的推行和普及力度，注定不会缺人才，甚至都不会缺天才，可再厉害的天才，要是没有平台支撑，未来发展往往会不如次一级的人才。</p>

罗廷锐走了，李追远也回到了教室。</p>

正是课间，谭文彬正在给周云云讲题，而女班长，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p>

李追远停下脚步，没继续往教室里走，而是靠着过道围栏，看着下面风景。</p>

他看见花圃里，正在栽种银杏树。</p>

“喜欢么？”班主任孙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p>

“嗯，喜欢。”</p>

已经有人进教室喊“老班”来了。</p>

谭文彬面露迟疑。</p>

周云云则催促道：“还没讲完呢，继续讲。”</p>

在这方面，女孩比男孩要大方得多。</p>

谭文彬笑着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这题，他也是听小远讲过的。</p>

孙晴则和李追远并排站着：“吴校长听很多考场里的人说，你喜欢交完卷后去看银杏树，就栽来了。”</p>

“不过，我以后可能很少能看到了。”</p>

男孩原本就不打算以后天天来学校了，何况今天又接受了罗廷锐提前实习的邀请。</p>

孙晴笑道：“也可以是给我们看的呀？”</p>

李追远看向孙晴。</p>

孙晴继续道：“我们很多时候所努力所高兴的，并不是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财富，而是给自己，增添一笔值得回味的美好回忆。”</p>

不愧是语文老师。</p>

孙晴伸手摸了摸李追远的头。</p>

走进教室时，看见坐第一排的周云云和谭文彬正坐在一起，两个人头靠得很近，正在讲题。</p>

周云云抬头，对班主任笑了笑。</p>

谭文彬也看向孙晴，敬了个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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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晴没说什么，自己走到讲台上，整理起下一堂课要讲的卷子。</p>

收拾收拾着，年轻班主任嘴角也轻轻勾起弧度。</p>

再抬起头，看向整个教室。</p>

因为她的到来，班级里不再吵闹，但做作业的在做作业，吃零食的在吃零食，还有不少学生一边笑着讲着话一边眼角余光注意着班主任的眼睛。</p>

孙晴心里不禁感慨：可能现在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这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黑板墙壁，未来也会成为他们内心深处珍藏的回忆。</p>

其色泽就如同……</p>

孙晴将卷子展开，里面夹着一片自己先前经过花圃时，随手捡起来的泛黄银杏叶。</p>

……</p>

“所以，亮亮哥，你这阵子都在南通？”</p>

“嗯。”</p>

“在江边么？”</p>

“我在靠江边的一个小宾馆里开了个房间，晚上去江边散步，白天回去睡觉。”</p>

谭文彬好奇地侧过头，加入李追远和薛亮亮的对话，好奇地问道：“看来，大学生活真的和我们老师说的一样，考上大学就轻松了。”</p>

薛亮亮说道：“其实，大学除了少数混得好的以及少数纯在混的，大部分中间档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不轻松。”</p>

李追远问道：“亮亮哥你在江边待了这么多天，是一直没见到她么？”</p>

薛亮亮继续对谭文彬说道：“所以，早点做规划才行，最好提前确定自己的职业发展路线。”</p>

李追远：“还是说，天天见？”</p>

薛亮亮：“听说你也要报海河大学，加油，考上后我学校里的那些店铺和工作室，可以由你来帮我管一下。”</p>

李追远：“看来亮亮哥你是真的很想上地方志。”</p>

“够了，小远！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家乡安定，我很不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