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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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文彬闻言，马上露出笑容，这意味着润生也走不了，而他却做到了！</p>

“这个后天不能学么？”</p>

“有些人天生就会，有些人后天遇了事儿说不得也就机缘巧合下会了，但的确能学。”</p>

“这么说，你是故意没教她？”</p>

“嗯，学这个有什么意义呢，能看见这些东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太平光景，这行就不会景气。</p>

说句心里话，我是希望她能开开心心过日子，找件自己喜欢的事做，以后再嫁个好人，生个孩子，过普通人日子。”</p>

太爷，也是这般期盼自己的。</p>

“我看她自个儿，倒是学得挺好的。”</p>

“就当强身健体了，女孩子会点身手，不容易遭欺负。”</p>

这时，谭文彬开口道：“小远哥，我头好晕，好疼。”</p>

老头说道：“愣娃子，你回去睡吧，走阴时间长了，人会受不了的，别待会儿失了控飘去街上了，那就成孤魂野鬼喽。”</p>

谭文彬有些害怕地问道：“那个……怎么结束？”</p>

“各家有各家的口诀。”老头看向李追远，“您没教过他？”</p>

李追远：“闭上眼，想象自己在海底，正在上浮。”</p>

老头：“……”</p>

谭文彬听话地闭上眼，开始想象，他脚跟都踮起来了，双手还轻轻上下拂动。</p>

过了会儿，谭文彬睁开眼，表情很是痛苦：“我醒不来，小远，头更疼了，啊……”</p>

李追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看向老头：“老爷子，你有方法么？”</p>

“我……”老头子起身，走到谭文彬面前，嘴里碎碎念了一阵，然后一巴掌拍在谭文彬额头，谭文彬整个人倒飞出去，穿透墙壁，进了内屋。</p>

棺材里醒过来的谭文彬，虽头痛欲裂且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爬出棺材，掀开帘子，再次来到外屋。</p>

却瞧见门板还立在那里，也不见其他人影，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额头，钻回棺材闭上眼，直接打起了呼。</p>

“好了，他回去了，这小子要是以前没学过，倒是有几分灵性的，历过事么？”</p>

“历过。”</p>

“哦，那就是事儿撞多了导致的。”</p>

“走阴时间久了，就会累么？”</p>

“您当然不会累，您结实得很。”</p>

“怎么个结实法？”</p>

“您先前应该早就站在内屋外头，听了我们讲话，而我全程，没感知到您的存在。”</p>

“说得再具体点。”</p>

“这……您是真不知道？”</p>

“看起来，很像是装的么？”</p>

“不像，就是很惊奇，您不知道，是怎么锻炼的？”</p>

“也是历事历得多了。”</p>

老头摇头：“不会，历事只能开窍走阴，您这分明是锤炼过的。”</p>

李追远想到了阿璃。</p>

如果指锤炼的话，那应该是自己进阿璃“视野”里看风景。</p>

每次看完风景“出来”，他都会发懵难受好一会儿，不过次数多了后，副作用就越来越小了。</p>

又等了许久，不见第二个黑影上门。</p>

李追远问道：“生意不好？”</p>

老头笑道：“开棺材铺的，总不至于宾客盈门。”</p>

“另一件生意做不做，不要你的阳寿。”</p>

“除了阳寿，我现在还能给出来什么？”</p>

“我现实里给阴萌钱，你现在教我走阴。”</p>

老头身子后仰，虽然早已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但他真没料到这种话会从男孩嘴里冒出来。</p>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柳家的身份？”</p>

“不，是确认了，因为也就只有龙王庙里，才能出这种稀奇的事儿。”</p>

“这买卖，做不做？”</p>

“做，但不能收您的钱。”</p>

“不，我必须给钱，因为免费的往往更贵。”</p>

“您误会了，是我觉得我能教的也就只有基础的这些，实在是不好意思收您的钱。”</p>

“我缺的就是基础。”</p>

“那行，我阴家祖传的走阴十二法门，我都可以教你，只是学这个时间会很长，您会在这里待多久？”</p>

“明天下午就走。”</p>

“这走阴之法，细节和忌讳处很多，没人在旁边言传身教很难真的学入门。</p>

要不，您考虑在这多待段时间？</p>

比如留一个月，这样至少可以确保学会一门。”</p>

“没事，你教吧。”</p>

“那我把十二法门都列出来，你选一个，我们今晚熟悉一下？”</p>

“不用，从第一个开始吧。”</p>

“哦……好吧。”</p>

起初，哪怕知道对方是柳家人，但老头依旧觉得这孩子是个疯子，心比天高。</p>

但教着教着，他就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那只井底之蛙。</p>

每一道法门，他先描述一遍，再示范一下，最后再提点一下注意点。</p>

男孩坐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后，就能使用出来，第一次生涩，第二次娴熟，第三次就炉火纯青。</p>

第二道、第三道……全是如此。</p>

中途，他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学过阴家的走阴法门，特意来自己这里装样子印证一下，但他很快就又打消了这一念头。</p>

因为最后三道法门，他自己都还不会，只能对男孩复述了一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口诀和注意点，他无法做示范。</p>

男孩则依旧是老样子，坐椅子上思索一会儿后，就来跟他分析：根据前面九道法门一脉相承的特点，接下来是不是该这样，是不是该那样，这里的关键点在哪里。</p>

然后，男孩就用出来了。</p>

对方用出来后，还反向教自己，让自己尝试练。</p>

师生关系，悄然间就逆转了。</p>

老头做梦都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来传授自家的祖传法门，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但事实却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p>

更让人受打击的是，对方学会了，揉碎了再细分讲给自己听，自己觉得大受启发，理解也更深入了一层，却一时半会儿还是用不出来。</p>

等对方全部学完后，外面的天，居然还是黑的，距离公鸡报晓还有好一会儿。</p>

老头很受挫，他颓然地靠着墙，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男孩，发出一声感慨：“怪不得您是柳家的人。”</p>

对此，李追远也只是笑笑，对于他来说，这真的只是基础题，是以前严重跳步后再反过头来补一下概念理解。</p>

“也就是现在解放了，要是搁以前，您长大后，绝对会是那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p>

“老爷子，柳家以前势力很大么？”</p>

学习完了，李追远倒是愿意聊聊天，尤其是关于柳家以前的故事。</p>

“瞧您这话说的，江面上以前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叫流水的朝廷、铁打的漕帮。</p>

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漕帮大佬，很多都只是像柳家这样的龙王爷，推到台面上的小神罢了。</p>

当年，能和柳家在名头上比肩的，也就只有秦家了。</p>

这种大家族，压根就不在意江面上的那些小事了，人家更专注于江面下的隐秘，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底蕴。”</p>

“老爷子，你知道的真多。”</p>

“哈，这儿天南海北的过客多，我早年那会儿也爱交朋友，喜欢摆个龙门阵。</p>

天快亮了，您也该休息了，其实，我也是累得快不行了，呵呵。”</p>

“嗯。”李追远点点头，“今天，就两个客人？”</p>

“对，是的。”</p>

第一个客人是刚开门时就进来的，第二个客人则是教授中途进来的。</p>

“可是，第二个客人，没给钱。”</p>

“啊？”老头愣了一下，他记得那会儿男孩正闭着眼思索，没想到还是留意到了这个，当即解释道，“买卖没能谈成嘛，自然不需要给钱。”</p>

“没谈成么？可第二个客人走后，你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p>

“我这是累的，真的，很久没这么辛苦过了。”</p>

“你说过了，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前九个法门就算都示范了一遍，也只是举手之劳。</p>

所以，老爷子，你到底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对第二个客人给出去了一大笔阳寿？”</p>

“您在开玩笑了，呵呵。”</p>

“我会相面，你现在大限将至了。”</p>

“您……”</p>

“不方便说么？”</p>

“是没脸说。”</p>

老头低下头，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脸，一半是羞愧一半是心惊，眼前这男孩，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却硬是等到自己把十二法门都教完了后，他才提起这事。</p>

这心思心性，实在是太可怕了。</p>

“那就，不说了。”</p>

李追远举起手准备打响指结束走阴，今儿个耗时间有点长，他觉得自己应该得睡到中午，还好，不耽搁下午的船。</p>

“还是说吧，我怕您白天走得晚，还是会知道。”</p>

“我会知道？”</p>

“我儿子死了。”</p>

“阴萌说，她爸妈离婚后，她爸就去南方打工了，自此音信全无。”</p>

“我原本也是以为他是受不了离婚的刺激，离婚后就立刻一个人跑南方去，不要闺女不要这个家了。”</p>

“事实呢？”</p>

“他死了。”</p>

“死了？”</p>

“他不同意离婚，被那女的伙同现在她嫁的男的，给弄死了，尸体就沉在西湾子底下。”</p>

“那是怎么离婚的？”</p>

“我们这儿小地方，现在可能规矩严一点，搁以前，结婚办个酒就行，都不用去领证，需要用到证时，再临时补个就是了。</p>

离婚就更简单了，各回各家就算离了。</p>

当时他就留了一封信，说自己没用，是个废物，媳妇儿都守不住，没脸继续待家里了，去南方打工想混出个人样，勿念。</p>

人那会儿就死了，信也是伪造的。”</p>

“你就从来没怀疑过？”</p>

“我蠢，真没怀疑过。”</p>

“那是谁告诉你的？”</p>

“他自己回来了，上个月庙会，他回家了，亲口告诉我的。</p>

因为西湾子那儿修桥，打地基时给他遗体弄出来了，年代久了，警察也无从可查了。</p>

我很气，所以我打算……”</p>

“我累了，头好疼。”</p>

“啊？”</p>

“不聊了，睡了。”</p>

一觉醒来，果然睡到了大中午。</p>

李追远从棺材里爬起来，润生正拿着块抹布，帮忙擦着柜台。</p>

见小远醒了，他马上进内屋，把同样还在熟睡补觉的谭文彬推醒。</p>

“嘿，你可真能睡。”阴萌笑着说道。</p>

“嗯。”李追远应了一声。</p>

谭文彬揉着眼出来，大中午的，直接就喊道：“阴萌，你爷爷没死啊。”</p>

“当然没死啊，我昨天从没说过他死了，他只是脑梗，醒不来了。”</p>

“是么，你昨天没说过么？”谭文彬仔细回忆着。</p>

李追远：“她没说过。”</p>

但话里话外意思，和爷爷死了差不多，虽然，也确实是差不多。</p>

谭文彬马上赔着笑脸道歉：“那个，对不起啊，呵呵，是我弄错了。”</p>

阴萌说道：“吃午饭不？我来做。”</p>

李追远：“我们还是出去吃吧。”</p>

昨晚的猪蹄，还是有点阴影的。</p>

这时，店外走进来俩男孩，年纪看起来也就比李追远大个两三岁，俩人眼睛红通通地跑进来。</p>

“姐，姐。”</p>

“姐。”</p>

俩男孩一进来就喊阴萌姐姐。</p>

“他们谁啊？”谭文彬问道。</p>

“我妈后头生的。”</p>

“怎么感觉和你关系不错？”</p>

“嗯，他们偶尔上县城时，我会给他们买点吃的再给点零花钱。”</p>

谭文彬：“你人还怪好哩。”</p>

“是么？”</p>

“好得跟脑子进水一样。”</p>

这时，俩男孩跑过来，抱着阴萌哭道：</p>

“呜呜呜，姐，不好了，爸爸妈妈今早都掉进河塘里淹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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