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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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又拿出一个新本子，写起了自己的“病历”。</p>

他埋怨过魏正道为什么不给后世病友留些东西，想着自己也没留过，那就现在开始写吧。</p>

写这个的主要目的，倒不是真的为了以后可能得这个病的人。</p>

而是他写完这个后，就能更心安理得地埋怨魏正道了。</p>

这一写，就得从自己记事起开始，写到天蒙蒙亮时，才刚写到自己回南通。</p>

前面这些，主要是小时候的病情发展。</p>

李追远伸了个懒腰，他现在依旧精力充沛，起身离桌去洗漱。</p>

“啊~~~”</p>

谭文彬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揉了揉眼，然后跟着一起去洗漱。</p>

“你不睡觉么？”</p>

洗漱完回到寝室，见谭文彬开始换起了衣服，李追远问道。</p>

“我去审计教室睡。”</p>

“哦。”李追远明白了。</p>

谭文彬面露苦笑。</p>

那天自己被四叔拿菜刀在小区里追着砍时，他为了周云云安全着想，将她推出了白雾，等白雾退去后，他又马上去照相馆增援。</p>

昨儿个先忙着写信，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四叔家处理尸体，总不能干这事儿时带着对象吧。</p>

这就弄得，把人家晾了两天。</p>

谭文彬：“还好云云脾气好，没怪我，我说我上午去陪她上课，她还挺高兴。”</p>

李追远：“因为她喜欢你更多些。”</p>

谭文彬夸张地举起双手：“啊，听起来我真是个负心汉啊，哈哈哈。”</p>

李追远把自己书包清空，那个空罐子本想放自己书桌上，但担心谭文彬或者林书友打扫寝室卫生时把它当垃圾给收了，就把它放进了书桌抽屉里。</p>

二人一起下了楼。</p>

李追远：“我去食堂买早餐，你要不要？”</p>

谭文彬摇头：“更喜欢我的人会帮我带，我去了就有的吃。”</p>

李追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进了食堂。</p>

谭文彬挠挠头，长舒一口气。</p>

果然，每次在阿璃那里好好休息过的小远哥，都会变得很平易近人。</p>

也就这时候，谭文彬敢主动开点玩笑，可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有点惴惴的。</p>

他拿出车钥匙，去商店门口，将小皮卡发动。</p>

昨晚下雨，他正好借着雨水连夜把车洗了，没办法，他用这车抛过尸。</p>

好在，大家都是捞尸人，运过尸体的车不会觉得晦气，反而会觉得亲切。</p>

谭文彬把车开到审计，停车后，见时间来得及，就直接去被事先告知的早八课教室。</p>

周云云已经来了，面前放着的是早餐。</p>

让谭文彬感到意外的是，探险队的那位罗明珠小姐，居然也在这里，就挨着周云云坐着。</p>

罗明珠刚哭过，眼眶红红的，手里拿着一封打印的信。</p>

“我真的没想到，我四叔这些年过得这么苦，这么不高兴。”</p>

周云云：“你该为你四叔高兴，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一样可以去体验新的生活。”</p>

“嗯。”罗明珠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感慨道，“我没想到四叔用盲文写的东西，文采也能这么好。”</p>

谭文彬暗自得意：那是哥的细致与素养。</p>

其实，那天在四叔的“江湖菜馆”吃饭，四叔从厨房走出来，喊罗明珠“珠珠”而不是“玉玉”时，谭文彬就已经有些奇怪了。</p>

罗明珠自己说的，她原本叫罗明玉，后来被父母跟着家里酒店名字改了名，图个好兆头。</p>

老一辈亲戚，应该还是继续喊“玉玉”才对。</p>

现在当然能理解是怎么回事了，真正的四叔早就死了，后来炒菜捐助儿童做善事的四叔，是借尸还魂的白蜈蚣。</p>

人没经历过罗明珠小时候，自然就喊“珠珠”了。</p>

不过，谭文彬真的不理解，周云云为什么还要继续和罗明珠玩。</p>

老班长，难道你没发现这位罗大小姐对我的目的不纯么？</p>

你这到底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呢，还是故意拿这个来考验干部？</p>

谭文彬：“学姐，你好像走错教室了。”</p>

罗明珠：“我还没说你走错学校了呢。”</p>

“学姐，让让。”</p>

“不让。”</p>

谭文彬伸手抓住罗明珠的头发，将她提起，罗明珠很吃痛也很不满，却不得不被强行挪去了前排位置。</p>

她回过头，一脸哀怨地看着谭文彬。</p>

谭文彬没搭理她，拿起茶叶蛋剥了起来。</p>

剥好一颗后，先递给周云云吃一口，余下的送自己嘴里，然后继续剥第二个。</p>

罗明珠：“我也没吃早饭。”</p>

谭文彬：“你家开饭店的，去你家店里吃去。”</p>

罗明珠：“我家店以次充好，我不敢吃。”</p>

谭文彬：“叫你对象剥给你吃。”</p>

罗明珠：“本来有的，上次探险回来后就分了。”紧接着，罗明珠语重心长地对周云云道，“所以真的，作为情侣，得一起出个远门旅游一趟，才能真的看清楚一个人。”</p>

谭文彬：“中午去我妈那里吃饭？”</p>

周云云：“一直去阿姨那里蹭饭，还真不太好意思。”</p>

谭文彬：“没事，我们去买菜，带回家后，你来做，我妈等着吃。”</p>

“可是，我就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味道也不如阿姨做得好，我怕阿姨会不满意。”</p>

“没事，让她提前习惯一下老年生活，省得年纪大了后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p>

“你……”周云云咬着唇，捶了几下谭文彬的胳膊。</p>

“嘿嘿。”谭文彬耸着肩笑了起来。</p>

罗明珠问道：“我中午也能去你家么？”</p>

谭文彬摇头道：“不行，我怕我妈会误会。”</p>

罗明珠：“怎么会误会，我又没有其它意思，云云才是你对象嘛。”</p>

谭文彬：“我是怕我妈误会，我爸在金陵的小三找上门了。”</p>

……</p>

柳奶奶家里有刘姨负责做早餐，但李追远觉得偶尔吃点外面的也很不错，食堂早餐窗口里毕竟种类多。</p>

不过要买不能只买两人份的，他买了很多，把书包装满，带到了柳奶奶家。</p>

刘姨秦叔和老太太的三份也都在，秦叔饭量大，吃得自然就多些，老太太就算不吃这个，刘姨也能单独做。</p>

等李追远端着豆浆油条麻团这些来到阿璃卧室时，阿璃已经推开落地窗，在那里坐着等了。</p>

两个小垫子，女孩坐了一个，旁边还放着一个。</p>

老太太家规严，就算以前在李三江家，吃着粗茶淡饭，但饭桌体统还是一直保留着的。</p>

但一个是亲孙女，一个是家里的新龙王，俩孩子想随性一点不守那些规矩礼数，老太太也管教不了。</p>

甚至，还得下楼后往卧室门口一站，笑眯眯地看着他们：</p>

“呵呵，都吃着呐？”</p>

和阿璃吃完早餐后，李追远就牵着女孩的手，趁着早上人少，去学校操场上散步。</p>

有没有小远在身边，阿璃的视角是完全不一样的。</p>

前天去买健力宝时，要是有小远牵着她的手，她至多会感到不自在不舒服，不至于回家时几乎崩溃。</p>

散步散到这座学校渐渐从晨间苏醒将要变得热闹时，李追远带着阿璃回到了家。</p>

阿璃原本以为少年这就要走了，但少年没有，他领着她来到书房，二人相对而坐。</p>

“阿璃，我准备更改一下策略，这次，我要主动向第四浪走过去。”</p>

李追远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那就是自己给自己出题。</p>

他原本觉得这个设想还比较遥远，至少也得是走江中期甚至是后期的事。</p>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既然出题人已经变化了思路，那他自然也得跟上。</p>

既然历史上魏正道成功过，那自己就没理由完全没机会。</p>

至于说第三浪刚结束，距离第四浪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因果线也得到了一定时候才会出现。</p>

这一点，李追远考虑到了。</p>

这次他主要想测试论证的一点就是，自己能不能主动去“做”因果线，等做成功后，再看看这江水，它到底会不会认。</p>

反正现在，自己有充足的时间。</p>

阿璃喜欢看少年神采飞扬的样子，她主动将自己的手摊开。</p>

李追远握住女孩的手，闭上眼，进入阿璃的梦。</p>

一年多前初次进入阿璃梦里时，他头痛欲裂整个人差点昏厥，现在则已经习以为常了。</p>

熟悉的平房内，熟悉的龟裂牌位，熟悉的那道门槛。</p>

李追远转过身，看向屋外。</p>

屋外，浓浓的大雾已退到了菜地栅栏外了。</p>

喧嚣的声音不见，只剩下窃窃私语。</p>

和自己所想的一样，这帮污秽肮脏的玩意儿，就是欠抽。</p>

先前那头猪控制着四兽堵门时，白雾里的那些玩意儿摇旗呐喊得可凶了，现在那头猪死了，这些家伙就又火速变成了鹌鹑。</p>

李追远走出门槛，顺手将插在墙缝处的白灯笼摘下。</p>

当他出来时，白雾中的窃窃私语声更甚。</p>

大概是因为它们也熟悉了节奏和规律，觉得很意外，猪头刚被湮灭，这少年怎的又提着灯笼进来了？</p>

李追远打着灯笼往前走，跨过菜地栅栏。</p>

但接下来，他往前一步，白雾就后退一步半。</p>

他越是往前走，白雾距离他就越远。</p>

弄得他现在就算想甩杆，这距离也不够。</p>

李追远就继续走着，它们就继续退着。</p>

窃窃私语声还在，你甚至能听出它们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但这些玩意儿就是没脸露面，都躲在雾里头。</p>

它们似乎都清楚，在少年面前露出“真容”，将意味着什么。</p>

而它们之间，似乎也是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有一个或出于愚蠢、或出于特殊目的、或出于自信，才会诞生出一个敢于出来挑衅应浪的。</p>

也就是说，当自己把阿璃的梦，将秦柳两家历代龙王积攒下来的恩怨因果，当作题库时，这里……其实已经被江水所影响。</p>

没到时间，它就不推给你。</p>

少年环视四周，用一种很不屑的语气说道：“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p>

这是激将法，希望来个有血性的死倒邪祟，受此激将后自己跳出来，好帮着自己进行这场试验。</p>

不过，李追远虽然用了这个法子，但对这个法子的效果并不抱有什么期待。</p>

真有血性能被激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干出趁着人家长辈都不在了就上门欺负孤女的事？</p>

少年指尖轻颤，阿璃的梦并不是现实，他是阿璃主动邀请进来的，这些死倒邪祟是自己欺上门的，但双方在本质上，并无区别。</p>

在这里，绝大部分手段都无法施展，用不了术法，用不了阵法。</p>

但……酆都十二法旨，或许能起到作用。</p>

一是因为它本就是酆都大帝统御万鬼的手段，自带玄奇；二是，阴长生可能还活着。</p>

天塌了由高个子先顶着，李追远并不介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把阴长生拉入自己的走江因果。</p>

只是，正当少年准备蓄力，尝试使用这一招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白雾里传出。</p>

“叮铃铃……啪……叮铃铃……啪……叮铃铃……啪……”</p>

先出来的，是声音。</p>

随即，是一张飘出的黄纸，紧接着，是两张三张，最后成片。</p>

李追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前方的雾气。</p>

他没料到，还真有人，被这激将法给激出来了。</p>

铃铛声，还在继续响动。</p>

一个身穿黄袍的道人，从白雾中走出。</p>

只见其右手摇晃一下铃铛的同时，左手就撒出一片黄纸，而后，身后传来一片整齐的蹦跳落地声。</p>

道人头发散乱，覆盖住了脸，但从其露出袖口的双臂处可以瞧出，他枯瘦如干尸。</p>

他走在最前面引路，后头虚无处，虽然看不见，却似有整齐跟随的一列，于肃杀中井然有序。</p>

“赶尸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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