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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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岛比较偏，岛民不多，村子也很小，再加之前年才进行过一次迁移安置，如今也就每年渔忙时才能见到些人。</p>

村中心有个依旧挂着供销社牌子的店面，里头空间很大，但如今利用率不高，只在靠门口处摆了点米面粮油，至于货架上的东西则是积了一层灰，怕是不少都已过期。</p>

一位老婆婆坐在里面，安静地织着毛衣。</p>

谭文彬走上台阶，来到柜台前。</p>

“婆婆，打电话。”</p>

老婆婆停下手头活计，长长的木质织衣针在鬓角轻轻刮了刮。</p>

良久，才像回过神来，起身，慢悠悠走过来，将放在柜台里用盒子锁着的电话机取出来，摆在了柜面上。</p>

“打吧。”</p>

谭文彬拿起话筒，正欲拨号时，却发现话筒里没声音。</p>

“婆婆，电话出问题了。”</p>

老婆婆皱了皱眉，顺着电话线检查了一下，说道：“不得坏哦，应该是线路那里出问题了。”</p>

电话，打不了了。</p>

谭文彬拿出烟盒，分给老婆婆一根。</p>

老婆婆动作娴熟地把烟接过来咬在嘴里，熟稔地掏出火柴盒，“嚓”的一声，先给自己点了，再把火柴送到谭文彬面前，谭文彬赶忙低头把烟头递过去点了，老婆婆这才甩手，将快烧到手指的火柴熄灭。</p>

一老一青两个人，靠着柜台，吞云吐雾。</p>

老婆婆：“听广播说，有浪要来了哦，你还不离岛？”</p>

谭文彬：“我挺喜欢这里的，风景好，清静，最适合治疗情伤。”</p>

“年轻人还是得看开点，一辈子很长，犯不着为这点情情爱爱的耽搁太久。”</p>

“晓得，但我不是还年轻着么。”</p>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p>

谭文彬天生就有这种胡诌拉关系的本事，住宿舍时宿管阿姨把他当干儿子，缺课再多任课老师平时分也都给他打满。</p>

也因此，谭文彬能察觉出，老婆婆有点问题。</p>

具体是什么问题，他说不上来，因为他没能在老婆婆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外加供销社墙壁上贴的证书以及老婆婆曾给自己看过的老照片，都说明她大半辈子都待在这座岛上，守着这间供销社。</p>

但在与她交流时，谭文彬能感受到老婆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精明与通透。</p>

这座岛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也给了谭文彬一样的感觉。</p>

一个是灯塔上的老者，老者神情木讷且麻木，但投向海面的目光里，时不时会透出一股深邃。</p>

另一个是频繁往来于这座岛的一位船老大，他对这片区域很熟悉，接下来，他也会收钱载着岛上众人前往无心岛。</p>

这三个人，统一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身上有种超出他们自身工作生活环境的特质。</p>

虽然一直在隐藏，但当谭文彬拿“刻板印象”去与他们接触时，会有种误差感。</p>

“走了。”</p>

谭文彬摆摆手，转身走下台阶，电话能否打通，效果都一样，毕竟今天是第三天了，没报平安，小远哥那里肯定清楚岛上出了事。</p>

老婆婆将电话机端下来，放回木盒子里，然后坐了回去，拿起织衣针。</p>

还没织两下，外面就刮起了风，紧接着雨水也随之落下。</p>

老婆婆绕出柜台，拿了个长杆，套住门帘上的挂钩，将其下拉。</p>

拉到一半，打雷了。</p>

老婆婆将自己的头探出去，对着夜色看了看。</p>

门帘只拉下一半，她却丢下手中长杆，走回柜台里头，蹲下来，揭开脚下的一块地砖，下方露出一个凹槽。</p>

凹槽中，摆着一尊黑漆漆的像，前方有个香炉，香炉里没有香灰，而是有一只只剩下下半截身的老鼠，里头是一层血水和尸水的混合，老鼠的尾巴还不自觉地摇来晃去。</p>

老婆婆对着神像跪伏下来，双手合什，将头深埋，额头抵在地上。</p>

渐渐的，老婆婆的身体开始发颤，传出骨节的摩擦与脆响。</p>

等老婆婆再次抬起头时，双眸充斥着紫色。</p>

她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身形此刻立得笔直。</p>

雷电闪烁之际，供销社里的灯泡也跟着忽明忽暗，老婆婆的身形在每次光亮再现时，都改变了位置。</p>

她先是出现在了柜台外，下一刻又出现在了门口，她拿起了那条长杆，满是皱纹的手指发力，长杆碎裂，露出了一杆长枪。</p>

枪尖古朴，但枪尾处，镶嵌着一颗黑色骷髅头。</p>

在下一道雷电轰鸣中，老婆婆的身形彻底消失。</p>

远处一间没人居住的民房屋檐下，探出谭文彬的身形，抽了一半的烟早就被他捏在指尖。</p>

原本，他是该走了的，只是这雨来得太快，把他给留下了。</p>

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躲了下来，一边隐藏身形一边看向供销社的方向。</p>

恰好瞧见了老婆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离开了店里。</p>

小远哥的《追远密卷》记录着每一浪的经验总结，谭文彬本人更是亲身经历者，有些时候看似无意识的举动，其实是本能地催使。</p>

“果然，浪涛中越是不起眼的存在，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p>

谭文彬没急着回营地，而是去了灯塔。</p>

灯塔上的灯亮着，且还在转向与闪烁。</p>

但给人的感觉，有些过于机械和死板。</p>

谭文彬躲在礁石后头，观察了许久，猜测灯塔内的那个老者，此刻应该不在里头。</p>

必要的险还是得冒的，这样才能在小远哥他们登岛后，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p>

谭文彬离开礁石，经过岸边与灯塔连接的石桥，来到塔下。</p>

塔门没锁，稍稍用力就推开了，接着，他顺着梯子往上爬。</p>

“大爷，喝酒不，我又想我前女友了，我们就是在雷雨天分的手。”</p>

爬到顶楼，他看见一个女人正趴在灯上，麻木地做着移动。</p>

当谭文彬出现时，女人缓缓扭头，看了过来。</p>

她的脖子和手上，有着明显的缝补痕迹，一只眼眶泛白，另一只则是空落落的。</p>

女人身上戴着镣铐，镣铐另一端被挂在塔壁上的铁钩上，像条狗般被拴了起来。</p>

除此之外，女人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脚下更是积攒着浓稠的液体，整个人泡得发白，却不显得多胀腻。</p>

塔底生活的房间里，挂着一张照片，背景是这座塔，里面有老人和这个女人的合影，老人对这张照片很珍惜，说这是他的女儿。</p>

谭文彬还问过老人他女儿去哪里了。</p>

老人回答：嫁人了。</p>

嫁给大海了。</p>

估计平日里，都被老人泡在海里。</p>

“你忙，继续。”</p>

简单打了声招呼，谭文彬就下去了，女人并未发狂发怒追下来，而是收回视线，继续做起麻木的动作。</p>

接下来，是最后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p>

如果那位船老大也出现问题，那去无心岛的旅途，就将变得无比艰难。</p>

因为大部分关于无心岛的信息，都是由那位船老大提供的。</p>

谭文彬跑至码头，那艘船还停在那里，没等谭文彬继续靠近，一股寒意升腾而起，从双肩一直下发到尾巴骨。</p>

这是自己那俩干儿子，给自己示警，很多时候，作为鬼物，它们的感知更加敏锐。</p>

谭文彬无条件啃小。</p>

不做犹豫，直接一个侧身，将自己藏进一个礁石角落里。</p>

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通过缝隙，观察船的方向。</p>

船老大紫色的眼眸，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那么刺眼。</p>

他在岸边缓步行走，一只手提着渔网一端，后面拖拉着长长一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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