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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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阴萌在看了看招待所门口的长椅以及里面坐着的前台妹儿后，果断拒绝了润生的这一请求。</p>

润生只得继续跟车。</p>

“吱呀……”</p>

门被推开，屋子里冷气十足，赵毅端着补药进来时都打了个哆嗦。</p>

谭文彬躺在床上，额头贴着符，还在昏睡。</p>

赵毅确定他在装睡，因为赵毅清楚，以谭文彬如今的状态，能浅浅失神成功小憩一会儿就实属不易，哪可能一口气睡上个三天三夜。</p>

他装睡，赵毅也能理解，毕竟真的醒来后就要面对自己。</p>

“呵，你他妈的装睡躲我，我还得担心你把自己给饿死。”</p>

赵毅把一大碗补药放在床头柜，这是他吩咐孙燕煎出来的。</p>

转身，准备出门，又有些不甘心。</p>

赵毅眼睛一瞪，心跳加速，就看见了坐在谭文彬枕头边正嬉笑玩闹的俩孩子。</p>

俩孩子这几天，身上又凝实了一圈，房间里的冷气也比之前更足，都挂上了霜。</p>

“这制冷效果，不去卖冰箱都可惜了，把这俩孩子画下来贴上面，当个商标。”</p>

俩孩子没搭理赵毅，继续玩自己的：“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娃娃坐飞机……”</p>

赵毅主动对俩孩子做了个鬼脸，说道：</p>

“略略略，你们的爸爸很快就不要你们喽~”</p>

俩孩子闻言，愣坐在那里，然后鼻子抽了抽，眼眶里蓄起了眼泪。</p>

赵毅皱眉，这么乖，这时候还能憋着？</p>

赵少爷继续道：“你们的爸爸会有自己的亲生小孩，你们肯定会被丢掉喽~”</p>

“哇！”</p>

“哇！”</p>

俩孩子大哭起来，房间里当即鬼气森森。</p>

赵毅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将门关上。</p>

门关的刹那，俩孩子立刻停止哭泣，各自擦了擦眼泪，继续玩起了击掌游戏。</p>

仿佛先前的眼泪与哭泣，都只是为了让那位赵少爷心里好受一些所做的配合。</p>

谭文彬睁开眼，俩孩子一个去搀扶谭文彬的后背，让他可以背靠床背坐起来，另一个则去将床头柜上的药碗端过来。</p>

如果是无法走阴的人看到这一幕，就是被子自己折迭后挪到谭文彬后背处，药碗自己飞起来，悬浮到谭文彬面前。</p>

谭文彬低头喝了一大口药，对着门口方向，感慨了一声：</p>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p>

……</p>

回到自己房间后，赵毅先检查了一下隔壁床李追远的状态，然后将一颗珍贵的药丸送入少年口中。</p>

姓李的身体状态很好，精神层面的透支也得到了明显的恢复。</p>

按理说，他早该醒来了才是，可问题是现在还没丝毫将苏醒的迹象。</p>

赵毅都不得不怀疑，姓李的是在故意骗自己的药吃，亦或者是想学隔壁那台空调，睡到离开，赖掉自己的账。</p>

赵少爷不得不每天都故意手动挤一挤自己的伤口，让其渗出点血，别复原结痂得那么快。</p>

房间门被推开，陈靖背着个小包走了进来。</p>

赵毅问道：“你外婆情况怎么样了？”</p>

陈靖：“好多了，医生说要再留院观察两天。”</p>

外婆因外公的离去，受到比较大的打击，外加老年人本就一身病，这会儿就在医院里观察疗养。</p>

“跟你外婆说了么？”</p>

“说了，外公的遗体再暂存太平间两天，等外婆身体好了，我再和外婆一起把外公送回村办丧事。”</p>

“嗯，办丧事时我们也会帮忙，那帮人是专业的，在南通就做这个营生。”</p>

陈靖笑了笑，把包里的几本古书拿出来，又翻开一个本子，开始做誊写。</p>

以前他所学的东西，赵毅打算帮他做个梳理，算是帮这孩子更好地打个地基。</p>

二人虽未细谈，但已心照不宣。</p>

赵毅相信，这孩子会选择跟随自己，这几日，他除了去医院陪外婆以及到自己这里学习外，已经在外头跑了好几家养老院。</p>

其实，不是这孩子不想与外婆继续生活在这里，而是他自己都察觉到了，继续留在青城山，他就难免会想到曾发生的那些事，整个人的情绪就会因此陷入暴戾。</p>

他需要换个环境，得离开这里，直到他拥有压制血脉负面影响的能力。</p>

书写了很长一段内容后，陈靖喝了口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李追远：</p>

“毅哥，小远哥哥什么时候醒啊？”</p>

“这得问他自己，说不定他这梦做得正开心。”</p>

……</p>

“你该醒了。”</p>

“不急，再等等。”</p>

意识深处。</p>

腐朽破损的房屋已修建完毕，田野恢复生机，视野也重回辽阔。</p>

李追远坐在二楼露台上，对面是本体，两个人正在下棋。</p>

棋艺上，本体占据优势，李追远一直下不过他，因为本体对围棋做过深度研究。</p>

“我输了。”</p>

李追远身子往后一靠，侧过头，看向这初夏风光。</p>

有了这里，回老家就方便了，不用舟车劳顿，想回老家看看，只需闭上眼来到自个儿意识深处。</p>

但真正承载老家的，不是家里的建筑和田地，而是家里的人。</p>

本体是可以把李三江、阿璃他们全都“捏”出来，甚至能赋予他们与现实里一模一样的行为逻辑，但本体并未这么做。</p>

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也不可能骗得过自己这个“心魔”。</p>

以往遇到这种专挑你内心柔软处破绽的幻境时，李追远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将这里所有人都杀光。</p>

本体看着棋盘，说道：“你没认真下。”</p>

李追远：“认真下也赢不了你。”</p>

本体：“我无法理解你这种懒散。”</p>

李追远：“抱歉，这会增加你的伪装难度？”</p>

本体：“嗯。”</p>

李追远：“其实没那么难，你看，你会花心思去研究围棋，这本质上，不也是另一种懒散么？”</p>

本体：“这是你对我的封印。”</p>

李追远：“我可没对你施加封印，主要是，我所会的封印，你也会，我不知道哪种封印能封得住你。”</p>

本体：“你的封印，不在里面，而是在外面。”</p>

李追远伸手去拿健力宝，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旁边太爷用的大茶缸，茶缸上印着大大红色的“囍”字。</p>

虽然记忆已经恢复了，但上次在这里喝出怪味儿的记忆还在，短时间内，他有些抗拒这一饮料，不如喝太爷的喜茶。</p>

本体：“你早就知道了，你的病情恢复得越好，我取代你的难度也就越大。”</p>

李追远：“所以这次，我给了你时间来学习和模仿我。”</p>

本体：“这是你另一个打算，你察觉到我在研究你，你想把我引上这条路。当本体变得与心魔一样时，我即会消失，而你则会成为唯一。”</p>

李追远：“但我看你，还是模仿得很用心。”</p>

本体：“试错是需要主动踏出去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该尝试的也总得尝试，走不通就停止，走通了……那该担心的就是你了。”</p>

李追远：“换个话题吧，我和你，作为心魔和本体，坐下来就只是聊这种事，还是显得有些俗套了。”</p>

本体：“你想聊什么？”</p>

李追远指了指远处：“那处池塘，太爷今年包下来了，熊善做了清理，还下放了鱼苗，我昨天去了那里看过，你还没改出来。”</p>

本体：“那是因为你现实里，没去过那里，我怎么改？”</p>

李追远：“我知道这件事，那你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没见过，就不能先改么？”</p>

本体：“有道理。”</p>

随即，本体闭上眼，过了会儿，本体眼睛睁开，说道：“改好了，你要再去看看么？”</p>

李追远：“不去了，等我回去后，我可以直接看现实里的。”</p>

本体没生气，只是点点头。</p>

李追远指了指房间里：“那些书和你的笔记呢，怎么到现在都还空荡荡的？”</p>

本体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里面堆满了书和笔记。</p>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以来，本体对李追远记忆里各种术法、阵法以及其它门道的归纳总结与升华。</p>

李追远走了进去，他闻到了浓郁的油墨香气。</p>

拿出一本记录阵法的书，翻开，里面是空白。</p>

丢下这本，翻开其它书，一样，全都是空白。</p>

李追远：“这有什么意思，书弄出来，但内容全遮去了？让我白欣喜一场。”</p>

本体：“如果你能随便翻阅我的研究总结，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奴隶？”</p>

李追远：“说话别这么难听。”</p>

本体：“这应该是你最想要的一种局面。”</p>

李追远走到床边，躺了下来。</p>

本体跟了过来，再次问道：“你可以苏醒了。”</p>

李追远：“新鱼塘里的鱼苗，放了么？”</p>

本体：“这里除了我，没有活物，没有自我意识的虚假，在我眼里，没有存在的意义。”</p>

李追远：“放吧，养一池鱼，以后我丢情绪垃圾时直接丢去那里当鱼饲料，也省得到这里来打搅你。”</p>

“好。”</p>

本体离开了。</p>

李追远从床上坐起，走出房间，来到露台，可以看见本体沿着田间小路正在行走。</p>

少年确实是早就可以苏醒了，外面的事肯定已经结束，而且从精神恢复速度上来看，赵毅应该没少大出血给自己喂药。</p>

没离开的原因是，那日邪祟进到这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黑雨。</p>

自己与本体联手，对抗那头邪祟时，附近的一切景物都变得虚化，包括东西两屋和坝子，也都不可见，这栋楼，绝大部分地方都被腐蚀脱落，唯独本体的这个房间，坚持得最久。</p>

原本，李追远也是这般认为的，直到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还有一处地方，似乎也坚持下来了。</p>

太爷家的地下室！</p>

是什么秘密，让本体不惜在那么紧要的关头，依旧守护着那里？</p>

李追远走下楼，途径一楼柜子时，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来到地下室门口。</p>

铁门上，依旧是那把生锈的大锁。</p>

李追远将钥匙插入，扭动，无法打开。</p>

本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在做什么？”</p>

李追远有些尴尬地晃了晃手中钥匙：“你知道的。”</p>

本体：“我说过了，我所研究的东西，不可能给你看。”</p>

李追远把钥匙随手一丢，道：“你回来得可真快。”</p>

本体：“本就不用浪费多少时间，你来这里之前，我的时间利用率一直很高。”</p>

李追远笑着点点头：“行了，我走了。”</p>

手掌在铁门上拍了拍，铁门没发出任何声音。</p>

李追远往外走去，经过本体身边时也没留下，而是径直走到坝子上，闭眼抬头，然后将眼睛缓缓睁开与太阳对视，身形也随即消失。</p>

本体走过去，将钥匙捡起来，喃喃道：</p>

“察觉到了？”</p>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钥匙，将锁打开，然后将铁门推开。</p>

尘封的气息弥漫而出，仿佛这里已许久未曾开启过。</p>

本体伸手抓住门后墙壁上延伸下来的绳子，向下轻轻一拉：</p>

“吧嗒！”</p>

灯亮了。</p>

地下室里，没有现实里的那些箱子，也没有堆积如山的书与笔记，只有一排排的座椅板凳。</p>

板凳上，坐着谭文彬、润生、阴萌、林书友等一系列与李追远关系亲密的人。</p>

他们都闭着眼，坐在那里，有些虽已捏出大半却还缺胳膊少腿，有些只开了一个脸还未来得及做进一步的制作。</p>

但神韵上，却已称得上惟妙惟肖，如若真人。</p>

本体拿起地上的刻刀，走上前，开始雕刻。</p>

它的技艺十分精湛。</p>

李追远因为与阿璃下棋不在乎输赢，所以没去真下功夫研究围棋，同理，有阿璃的雕工在，李追远在那方面也没做细致深入。</p>

但本体不同，它是真研究了，因为它有用。</p>

李追远在的这几天，严重耽搁了本体的工期，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浩大的工程，而且做好了还不算，还得时刻去同步更改。</p>

“取代你，模仿你，伪装成你，好继承你的关系网……”</p>

本体手中的刻刀随意翻动，转出多道残影，</p>

“为什么不可以把你的关系网，全部都替代一遍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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